绿玛瑙般的草地上清澈见底小溪潺潺流淌,蓝宝石一样的天空漂浮几朵牛奶般的洁白云朵,云彩下,几头马鹿在低头饮水,不时发出鹿鸣。
草地尽头,一片阔叶林处,一个魁梧的身影忽然闯进这片祥和之地,伴随到来的,是男人身上未曾褪去的血渍和浓重的铁锈味。
男人显然疲惫极了,强撑着走到溪水边就立刻趴倒,扑棱一声,三英尺的十字剑扔在一旁,同一时间,脱掉头盔的脑袋也伏在溪前,大口大口贪婪吞咽着甘甜的溪水。
不知喝了多久,直到喉咙干涩的感觉消失,男人又从怀里掏出半块腊肉干,三两口送进肚,这才有功夫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名叫吕克的男人迷茫的注视着如画的风景,心底只有无尽惆怅与彷徨。
他是一名老兵,但最早,他只是一名农夫。
当王国吹响战争的号角,犁锄变为刀剑,被领主征召的他不得不踏入远征的行列。
因为是一名颇有家资的***农,他侥幸有一副锈迹斑斑的半身短袖锁子甲,靠着这副甲胄,又侥幸活过几场厮杀。
可好运总会用完,终于,在一场突袭战中,他被一名凶悍的趟子手用钉头锤砸中了脑袋,当场死去...
没错,现在的吕克不是吕克了,他是来自比原吕克更加遥远的异乡人。
吕克拄着剑起身,极目远眺。草地并不大,更多是和身后一样成片的树林。
小溪向***去,最终流入一条大概两百英尺宽的碧色河流。
吕克站在河流对岸,森林、草地与河水四周,是一座又一座的青山。
“这是哪里?”
吕克皱眉,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未搜刮出此地的信息,周围也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只有马鹿群领头的雌鹿抬首看向他,似乎在观察这位不速之客是否对它们有威胁。
“我这是走了多久?...或者说我这是死了多久,才跑到这种地方了...”
吕克扶额叹息,他死去的那场突袭战过于匆促,没有给敌军扒卸盔甲的时间,等到吕克再睁眼,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但并未腐烂的尸体告诉他战斗没有彻底离去,为了活命,吕克从几位死去的战士身上摸索出一些面包肉干,又捡起一面盾牌与武装斧,开启了逃亡之路
——他才不想继续在战场上替别人卖命。
吕克一路撒腿狂奔,直到吃完所有粮食,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吃:半块腊肉、三块黑面包和三分之一的咸鱼,够谁吃呢?
“既然来到这里,那也没必要回去了!”
吕克观察半晌,下定决心。
一名无金钱、无地位、无血脉的普通农夫士兵,在中世纪能有什么作为?
而曾经村中那座破落的木屋、天天种些卷心菜和小麦还不准施粪便,丰收后还要交给教廷十分之一,交给领主十分之一的小块土地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时不时还要面临领主的***,捕个鱼也要经过领主同意,因为鱼是领主的;用磨坊磨个面粉不仅要经过领主同意还要给钱,因为磨坊也是领主的;连用下热炉子吃点热食也要看***领主的脸色,因为热炉子也是领主的!
自己好不容易又重活一回,处处都要看***脸色,那自己不是白重活了?
想通的吕克歇了一会缓缓起身,艰难脱下锁子甲,重达二十磅的甲胄如果不是惜命一定不会选择经常戴。
把锁子甲放进草丛里,捡了两块石头作为标志,吕克掏出身上全部的工具:
一柄十字剑、一枚七英寸的***、一把两英尺的武装斧和鹤嘴锄、一面盾牌、一副火镰。
这将是自己接下来开荒的全部工具
吕克分门别类归纳好,起身环视一圈森林,人最基本的生存无非衣食住行,衣服方面除了锁子甲,身上的亚麻布束腰衬衣和马裤暂时足够需求、并不打算远行所以出行方面有两条腿也就够了。
眼前食住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透过森林边缘零散的树木,在青山、河流与森林的中心带,有一块较为平坦的土地,那里也许是建造房屋的好地方。
但在此之前,吕克先要解决晚餐。
虽然刚到午后,但吕克不能真等到晚上再去觅食。
左右瞧了瞧,饮水的马鹿群大概有两百码距离,几乎与自己身高相等的体积,让吕克放弃了对它们的捕猎。
“野兔......”
吕克眼睛微眯,野兔并不是好逮的家伙,但此刻也找不到其他的动物了
低头沉思一会,吕克想出一招,他捡起鹤嘴锄朝在一旁吃草的野兔走去,听到有人接近,灰色的野兔立马警惕的抬起头,圆圆的眼珠紧盯着来者,见吕克还在接近,立刻双腿弯曲,前蹄迈出,眨眼间窜出数米远!
吕克却不闻不问,任由对方远去,在野兔刚刚停留的地方停下。
掰了掰旁边一棵细树干,嗯,韧性不错,然后矮身用鹤嘴锄尖锐的一侧拨走粪便与杂草,接着用较宽的一面开始向下挖掘
潮湿的土腥味随着深挖扑面而来,不时碰到一些碎石根茎,移走薅起后,就有黑色的虫子慌乱涌出,四处逃窜。
不一会儿工夫,一座大概半英尺深、长宽各两英尺的浅坑呈现眼前。
吕克直起腰活动活动脊椎,瞥了眼并没有回洞的野兔,会心一笑,他之前观察过,这里大概是青草最嫩的地方,野兔也许没见过人类,舍不得这么离开。
吕克也不理会,揉好筋骨再度寻起短树枝,在林中捡了大概七八根,又回到落脚地取回武装斧砍了大段藤条
收拢起全部东西,折回浅坑,先是用小刀割好的两条短藤条将三根树枝绑成卄字夯入土中,接着取一拇指长的小棍系在长藤条上,另一端牢牢捆在那根细树干上
弄完一切,吕克用力将细树干向下掰,直至半月状,小棍则小心翼翼的卡在卄字桩,随后用多余的藤条布成圈落进坑内,上面轻轻地竖铺好其他树枝,最后将之前铲锄的杂草盖住,又放上几穗青草根茎,一切大功告成!
此时太阳已向西偏移几分,吕克回到***,开始慢慢等待
森林之中虫蚊很多,布置陷阱的功夫不知不觉被咬了好几口,让吕克有些难受
过了好半晌,草丛终于传出动静,去而复返的野兔重新出现,开始向陷阱慢慢靠拢...
但野兔很是谨慎,它摇晃脑袋观察四周,啃了几口青草,见似乎没有问题,才继续向前
吕克的身影已经消失多时,野兔放下心,一点点蹦到了陷阱旁...散发着清香的根茎狠狠吸引了它的注意,几步上前,却不料后爪刚刚落地,草地却猛地向下凹陷!
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惊的野兔慌乱跳起,但为时已晚,踩翻的树枝早已触发木棍的脱落,被压弯的细树嗖的一声弹起,带动坑内的藤圈极速收缩,啪的一下,牢牢栓住野兔即将跳起的后蹄!
一瞬间,细树绷直,等待吕克闻声起身,已经看见摇晃的枝干旁直愣愣倒挂起一只不断挣扎的野兔!
“干得漂亮!”
吕克兴奋地挥挥拳,说实话,除了曾经抓过麻雀,这还是他第一次像模像样的布置陷阱,虽然抓捕兔子很费时间,出乎了吕克意料,但首战告捷,还是让他开荒生存的信心又多了一分。
可惜好景不长,当吕克将野兔***破腹,到溪边清洗时,望着水底到处乱窜的肥鱼,吕克忽然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低了
为什么不一开始抓几只鱼吃呢....
又忙活了一阵,黄昏将至,吕克用火镰点起篝火,用木架支起兔肉,听着远方不知名的鸟叫,感受着身前火苗啪啦啪啦的燃烧,一股无名的寂寥感涌上吕克心头。
“这里将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吕克啃了一口兔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