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夫君失忆后,错将表**认作未婚妻,对我嗤之以鼻。
我本以为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医治好他。
可他却对着狐朋***说:「医女势单力薄,不若表**背靠清河崔氏。」
「如果不是她陪我从虎狼窝闯荡出来,我那时万万不会与她定亲。」
「我现在才明白男要高娶,女要低嫁,我希望她知难而退。」
1
听到谢临说着数落我的话时,我的手中正捧着一碗温热适口的解酒汤。
自从谢临失忆,府中的婆子们就不爱待见我。
这碗汤是我亲自抓药,守着火候熬煮放凉,想为席面上与昔日好友痛饮相谈的夫君递去解酒。
可他却背着我说:「医女势单力薄,不若表**背靠清河崔氏。」
没有人与谢临说过我和表**的身世。
他分明是失忆之人,却能清楚明晰地分辨我与表**优劣之处,继而补上两句:
「如果不是她陪我从虎狼窝闯荡出来,我那时万万不会与她定亲。」
「可现在我才明白男要高娶,女要低嫁,我希望她知难而退。」
我握住汤碗的手都在抖,室内清雅的琵琶声盖不住谢临好友的调侃:
「可以啊谢大公子,原来你一开始就没失忆,真是给我们耍得团团转!」
谢临轻笑一声,他的声音温雅清正,却字字诛心:「一开始失忆是真的,可能人天生就会趋利避害。」
「毕竟谁会放着清丽出尘的表**不顾,去喊一位貌若无盐的医女作娘子?」
是啊。
我既无权势又无美貌,任谁都以为我与世家大族的嫡公子谢临并不般配。
所以他理所当然将金尊玉贵的表**错认成未婚妻。
只是满京皆知我对谢临乃相携扶持之恩。
他知恩图报,娶我为妻。
如今,他功成名就却说医女无权无势,想让我知难而退。
2
谢临曾是勋爵大族走失的嫡长公子。
他在人牙子手中辗转流落数载,才被我师父看中买作药庐的门童。
谢临以为此生不过这般草草度过,可我师父却是个人面兽心的***。
上一个从药庐后门扔出去的门童全身**,七窍流血,下身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初来乍到的谢临住在门童们生活的棚屋里。
那棚屋原是马厩,年久失修,通风漏雨。
师父不许他穿衣,要求他断食,所谓清理肠道。
谢临饥寒交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师父的下一个玩物。
可就在师父解开衣带,凑近谢临时,他老人家两眼一翻,驾鹤西去。
我***了师父,救下谢临。
师父好男风,对我提不起任何兴趣,平日里我负责为师父煮饭端茶。
他每日的茶饭都是我一点点下进去的毒药。
若是药效过猛,师父迟早会察觉。
我救不了之前的门童,只救下了谢临。
他很是感动,说无以为报,要娶我为妻。
此后,我与谢临相依为命,跋涉进京寻亲。
谢家四房争斗不休,谢临重返侯府,吃过不少苦头。
谢临说我是他的妻,应当成为他的助力。
于是他的竞争对手相继被我药成废人。
此后,谢临顺风顺水,稳坐袭爵之位。
我们患难相携,本以为我与谢临的姻缘乃是水到渠成。
可如今谢临却赐我当头棒喝,这一切竟是我一人痴心妄想。
觥筹交错,碰杯脆响唤回我的心神。
谢临将美酒一饮而尽,他当众揭开我的丑事,语气嫌弃又无奈:
「你们不知道皎***父亲人面兽心,侮辱孩童,我担心她早已......」
「唉,罢了,既然已是夫妻,往后余生最多与她相敬如宾。」
3
门外,我不住颤抖,不甘的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他怎敢如此污蔑我的清白?
在那不堪回首的药庐里,分明他才是待宰的羔羊。
当年谢临也不过侥幸逃生,如今却反手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谢临说他与我相敬如宾,大抵指的是我们婚后并未圆房。
我们的婚事本就不得谢家长辈的同意,成婚当晚又恰逢谢临的手足陷害捣乱。
为了盯梢府中不再生事,洞房花烛夜我与谢临彻夜未眠,更别提还有空折腾什么巫山云雨。
后来,这事一拖再拖。
我曾以为谢府时局动荡,他不忍我身怀六甲,成为拖累。
却不想原是我的夫君嫌我脏,他根本不愿让我近身。
我抹了抹将将滴落的泪珠,扭头离开了谢临的酒宴。
他既然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又何必死缠烂打?
酒宴第二日,我难得睡到日上三竿。
嘴碎的婆子们在我门前唠叨,因为我没有送成谢临惯喝的醒酒汤,谢临昨夜吐得昏天地暗。
表**问讯赶来,却指挥她们几个老家伙收拾。
以往谢临忌惮家中下人手脚不干净,这些脏活累活都是我亲自代劳。
老婆子们做不惯这些事,表姑娘又是主子,自然不肯屈就。
后来,表姑娘越俎代庖,将老货们骂了一遍。
婆子们气不过,到老夫人面前评理。
一个暂住在府上的表姑娘怎可以拿出女主人的派头?
「谁知老夫人竟说表**迟早是家里的主子,让我们别帮着那个医女说话!」
老婆子朝我的门内啐了一嘴。
「我呸,人家做少夫人,她也做少夫人,怎么她就这么憋屈,害得我们手底下的人也没脸!」
婆子们不知天高地厚,表**崔意筎却率先委屈上了。
4
一大早,她与谢临一左一右居于厅堂的主位,还有闲心抽出帕子抹泪。
她朝我控诉:「姐姐刁难我罢了,何苦为难谢哥哥?」
「谢哥哥喝醉酒,我不过是想和婆子们一起收拾,婆子们却仗着你的架子好一顿说道!」
「谢哥哥想喝碗醒酒汤,她们还推三阻四说自己不会熬。」
谢临与我相处多年,他深知用药不慎,其害无穷。
他的汤药从来都是由我调配熬煮,不假外人之手,就连婆子们也不知晓如何熬制谢临的醒酒汤。
可崔意筎说得好似我拈酸吃醋,有意为之不让谢临好过。
个中缘由,谢临门儿清。
我省得徒劳解释崔意筎对我的抹黑陷害,也没有如往常那般担忧谢临的身体,拍马去为他熬药。
我说着风凉话:「崔**既然是谢公子的未婚妻,更应当身先士卒,好好照顾公子,而不是拿我一介医女发难。」
见我头也没回地离开厅堂,崔意筎气得捏住手帕指我:「你什么意思,我是被表哥错认成未婚妻,可我又不是他的下人!」
我都走到二门上了,闻言却满意地回头:「对啊,我和婆子们也不是他的下人,我们凭什么要鞍前马后服侍他?」
这些婆子是三房四房拨开的眼线,平日里就眼高于顶。
我和谢临有意冷着她们,崔意筎不知深意,只当是我撺掇下人使绊子。
谢临本就因为宿醉而脸色不虞,他听到我们争执,不由冷喝:
「够了,你既然是医女,平日还自称是我的娘子,我酒后不适,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倒还数落上意筎了!」
谢临昨夜还因我是无权无势的医女在背后羞辱我,如今却又拿我的医女身份说事。
他这般又当又立,也不知脸皮是怎么长的。
我冷笑回怼:「你平日不都说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是你的正头娘子。」
「既然你认定崔**是你的未婚妻,我一个良家妇女何必上赶着勾搭他人的郎君?」
我说罢,甩袖离去。
崔意筎与谢临对视一眼,连忙拱火:
「表哥,你虽错认我为未婚妻,可皎娘到底是您的娘子,她说这话真是要断送你们的夫妻情分啊。」
谢临还惦记着清河崔氏的权势。
他收住脾气,与崔意筎虚情假意:「她如此粗鄙,怎可能是我的妻,意筎你才是我未来的正头娘子。」
5
临近宵禁,我打着灯笼,缓缓归府时,却没想到谢临一早候在前院。
他拉住我的衣袖,将我拖进府中:
「你去了哪里?府里需要你***持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可我怪模怪样地瞥他一眼。
谢临谨慎多疑,平日府中的餐食茶点都要由我亲自准备。
他自称失忆后,我这个做娘子的更是患得患失,恨不得十二时辰盯着他,生怕他再被人害了。
可失忆的谢临却对我的关切厌恶至极。
他装作不明白我的提防警惕,说我这副看门犬的模样让他在好友面前丢尽颜面。
可如今,他却不慎说漏嘴,质问我为何不再为他准备饭食。
谢临的伪装从不完备。
以往,我关心则乱,全然忽视他的马脚。
谢临幼时颠沛流离,谢临因此脾胃虚弱,寻常人家的山珍海味只叫他恶心难咽。
往日,我会为他亲自烹饪药膳,替他养性调理。
因此谢临的小厨房不常开火,想来今***也理所应当地以为我会按时按点替他送来药膳。
可我如谢临所愿撇下他不管,他反倒生气了。
我抽出被谢临拽住的手,扬起头颅冷笑:
「谢公子没吃饭吗?怎么不叫崔**为你做饭?再不济谢府家大业大,公子与崔**携手去留仙楼宴饮也不是不可。」
谢临的浓眉一挑,他更是嫉愤:「你何必紧咬着这件事不放?」
「我说了,我那时刚刚失忆,以为意筎是我的未婚妻,我是谢府世子,我带她去留仙楼应酬是再寻常不过。」
「何况像我们这般位高权重之人怎可能带一个医女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