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怀有身孕的嫡姐被侯府世子**而死,一尸两命。
***敲登闻鼓痛陈冤情,把权势滔天的永定侯扯下云端,满都城无人不称颂***对嫡姐的深情厚谊。
嫡姐祭日那晚,我一身素衣跌进***怀中,故作娇羞地看着他。
“真羡慕姐姐,能嫁得***这样的好夫君。”
已经成为皇帝跟前红人的***一把揽过我,直言要我做他的妾。
1
***萧钦誉搂住我的时候,嫡姐的灵牌就在身前静静看着我们。
“***,嫡姐过世已有一年,你也该释怀了。”
慌张从男人怀中退出,我仰头看着名义上的***,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
男人脸上闪过惊艳的神色,即使消失得很快,也被我迅速捕捉到。
我娘是我爹后宅中最会争宠的女人,她拥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我也是如此。
甚至比我娘更年轻更娇艳。
“释怀?就算永定侯世子被贬为庶民,我的玉儿也回不来了......”
萧钦誉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痛色,低低的话语中,压抑着满腔苦涩的情意。
“对了,三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话锋突然一转,衣物摩挲中,萧钦誉离我更近了。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熠熠生辉。
难怪会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我......我怕***独自伤神,心里有些担心,这才提前等在这里的。”
我咽了咽口水,耳根被热意灼烧,烫的惊人。
月下看美人,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更别说为了今夜的这场偶遇,我花了多少心思。
就连耳边垂下的发丝都是我精心挑出来的。
“是吗?三妹妹有心了。”
呼吸喷洒到脸上,看着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我扬起一抹忧伤的笑。
“嫡姐生前,我与她的关系并不亲近,***对我敷衍也是情理之中。”
说完这句话后,我找准角度,晶莹的泪珠从眼睫间***,如珍珠一般。
娘说过,男人不一定喜欢会哭的女子。
但一定喜欢长得好看哭得也好看的。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们喜欢被柔弱而美丽的女子仰望的感觉。
“我只是......只是羡慕嫡姐。”
“六妹妹姿貌不俗,远胜过玉儿,为何会去羡慕你嫡姐?”
萧钦誉快要贴到我身上来,衣裳下的身体散发出阵阵温热气息。
“自然是羡慕姐姐,能嫁得***这样的好夫君。”
得益于我娘从小到大的教导,我对于男欢女爱之事从来不觉羞怯。
玉臂攀上眼前那坚实的胸膛,我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若是能嫁得***这样的夫君,哪怕是做妾,妹妹我啊…也心甘情愿得很。”
2
“好一个程滟兮!玉儿尸骨未寒,你这个当妹妹的,竟要去给自己的***做妾?”
哐当一声,茶杯重重摔到地上。
一向沉稳端庄的嫡母发了火,转头质问我娘:“容姨娘,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娘穿得跟个妖精一样,扭着细腰行了个万福礼。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兮儿一直得他父亲教导更多,难不成是老爷教她去勾搭男人不成?”
这话一出,嫡母气得手抖,头上的步摇却愣是没晃一下。
“你!”
我***荤话张嘴就来,连我爹有时候也招架不住,但他还偏偏好这口。
“母亲莫要动气,免得伤了您的身子,嫡姐在九泉下也会担心您的。”
我跪到地上,盯着泛着冷光的茶杯碎片。
“***得了圣上青睐,我嫁过去,对父亲的官途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永定侯因嫡姐一事下台,当今圣上收回兵权,彻底将朝堂掌控手中。
我的***萧钦誉,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中书侍郎。
再往上,就是百官之首的一朝宰相了。
当初我爹榜下捉婿,将嫡姐嫁给了萧钦誉,但她是个没福分的。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要替嫡姐好好享享这未尽的福了。
“兮儿自知身份低微,也不如嫡姐温婉贤良,但能以妾室的身份陪伴***左右,此生便知足了。”
3
嫡母不得不妥协,因为我爹拍板把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
我娘春风满面,挺直腰板带我离开嫡母的住处。
一回到院中,我娘立马垮了笑,二话没说把我扯进她房中。
“你个不长心的小蹄子,怎么搭上了萧钦誉那小白脸?”
我娘柳眉倒竖,连生气的样子都透着三分媚色。
心中一叹,难怪我爹喜欢。
“他才高八斗,官运亨通,长得还好看,更重要的是…”
我顿了一下,给我娘顺了顺起伏的胸口。
“更重要的是,那可是嫡姐深爱入骨的人,我偏要抢到手中,让她在地底下也好生看看,我这个妹妹是如何与她的好夫君恩爱的。”
“要真是这样,怎么她程婉玉活着的时候你不去勾搭?“
我娘拍开我的手,斜了我一眼。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那萧钦誉一看就不行。”
这话我娘确实说过,在萧钦誉来府里跟嫡姐提亲的时候。
我问我娘人家怎么就不行了。
我娘摇摇头,十分笃定地说。
“精气。”
“你爹这准女婿,一看就精气不足,甚至连你爹都比不上!”
4
我娘看男人,从来不看脸。
她为人张扬,脸又生得极好,明艳得跟开的最盛的芍药花一样。
让我娘获宠的,除了那张脸和她层出不穷的手段外,还有三代传下来的房中术。
从我刚记事起,我娘就告诉我什么是阴阳交合,什么是鱼水之欢。
她和坐姿都端庄得跟菩萨一样的嫡母不同,她一点也不想把她的女儿养成大家闺秀。
在嫡姐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她给我看各种***,还细细点评,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
从小到大,我娘教给我的,都是后宅中争宠的本事。
她从正妻和其他妾室那里争来丈夫的宠。
我从嫡姐和其他兄弟姐妹那里争来父亲的宠。
5
“兮儿,像萧钦誉那种男人,你嫡姐拿捏不住,你同样拿捏不住。”
我娘很少有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候,我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萧郎他......对我很好的。”
“好?他对你嫡姐难道不好?生前百般呵护,死后也情深一片,登闻鼓一敲,满都城的人都只看到了他的情深似海。”
“兮儿…这样的男人,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娘长叹一声,额心的花钿红艳艳的。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要了我的命的…”
而我,却能要了***萧钦誉的命。
抬头直视我***美眸。
我一字一句对她说:“娘,这房中术最后一式,您该传给我了。”
我娘定定看了我好一会儿,好像能穿透我的眼睛,看到我心中所想。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偏过头,慢慢闭上双眼,对我点点头。
“......好,这是为娘欠你的。”
我伸出双手,缓缓圈住我***细腰,把头埋进她柔软的怀中。
年幼的时候,为了争宠,我娘没少让我生病。
她一直觉得亏欠我,可我从来不这么觉得。
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娘。
“娘,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和母亲对着干。”
我像个即将出嫁的女儿家那样,有些依依不舍。
但我心里清楚。
我这一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房中术最后一式,叫“登极乐”。
用到极致,能要了对方的命。
6
我娘和嫡母斗了大半辈子,互相不待见对方。
我和嫡姐程婉玉,理当也是如此。
年岁小的时候,我爱争抢嫡姐喜欢的糕点,还尝尝倒打一耙,在我爹面前装可怜,说自己只是想将糕点留给下朝的父亲品尝。
后来手段随着年岁见长,我总能讨得爹爹欢心,不经意间就能争得自己想要的首饰和衣裙。
嫡姐程婉玉从来不与我争抢。
她说妹妹年幼,总是要让着一些的。
我只觉得她虚伪,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我爹那一堆子女中,我自然是最受他疼爱的那个。
因为我和我娘一样,最爱耍手段。
也最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
7
萧钦誉要纳我做妾室的消息一传出去,都城里好些夫人**都骂我不要脸。
但她们却感叹萧侍郎真真是个深情之人。
因为放不下亡妻,这才娶了她的庶妹,以慰相思之苦。
我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加紧钻研房中术。
行纳妾礼那日,是我的生辰。
我与嫡姐的生辰只相差两天,我从未送过她生辰礼。
今日所行之事,便当做送她的生辰礼罢。
“当心脚下。”
萧钦誉牵着我的手,声音十分缱绻。
即使隔着一层红纱,我也能看到他如玉脸庞上的温柔笑意。
我娇声应了句好,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这座藏着我所有欢欣与痛楚的府邸。
我娘没能来送我,因为姨***身份上不了台面。
我爹笑得很开心,比嫡姐出嫁那日还要开心。
嫡母崔氏却笑得很勉强,眼角下厚重的乌青,连脂粉也遮盖不住。
唱礼声中,我上了一顶小小的花轿。
流苏在眼前摇晃,我慢慢攥紧了手心里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平安符,是都城最有名的法师开过光的。
我不信佛。
但送我平安符的那个人信。
8
“三妹妹,我们到家了。”
萧钦誉的声音从花轿外传来,我整了整衣袖,将那枚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的锦囊中。
扶着男人修长的手,我弯腰从花轿中走出。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一些碎语。
“不过纳个妾,萧大人竟还亲自去接?对亡妻的庶妹尚且如此爱护,萧大人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谁说不是?那程氏被糟蹋的不***样,听说是萧大人亲自收殓的尸身,直到封棺都是一个人亲力亲为。”
“明知自己官卑职小,为了替发妻讨回公道,萧大人他依然义无反顾,直面那权势滔天的永宁侯府,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我们这些百姓着想!”
......
萧钦誉的好名声,从登闻鼓敲响那一刻,就成了助他登上青云的一层层石阶。
他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却得到了令人羡艳的权势地位。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9
“三妹妹,怎么停下了?”
收回心中万千思绪,我正想回一句没事时,一道灰扑扑的人影横冲直撞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萧钦誉——”
衣衫褴褛的男人神色狰狞,挟着恶臭无比的风,挥舞着手里那把锋利的***,直直刺了过来。
人群惊呼声中,那满身脏污得如同乞丐的男人,被萧钦誉的护卫一脚狠踹到地上。
哐当一声,***落地。
我依偎在萧钦誉怀中,感受到随着他说话时胸膛传来的震动。
“周衍!当***将我怀有身孕的爱妻**而死,今日,我定不会让你伤她庶妹分毫!”
随着一片叫好声传入耳中的,还有男人轻声的安抚。
“不要怕,有我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很是害怕,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男人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死死揪着萧钦誉的衣襟,只能颤声吐出一个“好”字。
昔日骄横跋扈的侯府世子,像野狗一样被人拖走。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拍手叫好。
萧钦誉看不见的地方,我对着人群的某个方向,极快比了个手势。
没有人发现,有一道不显眼的人影,离了人群,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带走周衍的几名护卫。
唱礼声再次响起。
萧钦誉拦腰抱起我,踏入了圣上赏赐的萧宅之中。
从今日起。
嫡姐程婉玉的夫君,就变成我的夫君了。
10
香汗浸湿衣衫,**好。
***的烛光中,萧钦誉缓缓凑到我耳边,轻咬住我的耳垂。
“三妹妹的***,可比你嫡姐…强多了。”
萧钦誉和嫡姐一样,喜欢唤我三妹妹。
“是吗?那***是更喜欢嫡姐,还是我?”
玉手微动,男人是躁动的野兽,
我极尽***,像捕兽的猎户,将其引向幽黑的陷阱之中。
“当然是......三妹妹了。”
锦被滑落到地上,魂魄仿佛离体,我冷眼瞧着萧钦誉***与享受的模样。
嫡姐,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好夫君,你可看到了?
满地凌乱的衣衫中,一只绣工精巧的锦囊被抖落出来。
里面装着的,是嫡姐程婉玉送我的十五岁生辰礼。
一枚由***开过光的平安符。
她还对我说:“希望三妹妹此生平平安安,喜乐随心。”
11
我爹的一堆子女中,我确实是最受宠爱的那个。
也是最遭人嫉恨的那个。
栽赃陷害,见招拆招,我娘把我教得很好。
我也从来没让他们踩到我头上过。
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当那双带着恶意与得逞的手把我推入莲花池,冰冷的水呛进胸腔中时,我竟束手无策。
我学会了诸多算计,却没学透人心险恶。
我拼命挣扎,身体却越来越沉。
我想呼救,口鼻灌满了水,一张口只有咕咕噜噜的可笑声响。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害怕,不是害怕死。
而是怕我死了以后,我***房中术就失传了。
12
扑通一声。
一道身影猛地跃入水中。
混杂不堪的水幕中,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嫡姐程婉玉的脸。
比起救了我这件事,更让我觉得惊奇的是,程婉玉竟然会凫水。
“咳咳!”
我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被水浸湿的眼眶,涌出阵阵热意来。
“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找人......”
程婉玉说话的声音有些急切,但听起来依然像一团棉花。
绵柔得令人生厌。
我一把拽住她,水珠顺着发丝滴到手背上,转瞬划出道水痕。
“......嫡姐难道想让他们知道,是你跳进莲花池救了妹妹我吗?”
我抬头,看到一双错愕的眼眸。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底嗤笑一声,我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不管嫡姐是什么意思,今日一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莲花池里只剩下枯败的莲叶,像灶下的灰,像瓦上的尘。
“可你差点丢了命!”
程婉玉的衣衫湿透了,整个人湿漉漉的,如同一朵刚出水的白芙蓉。
“嫡姐莫不是要替我讨公道?”我拧了拧衣袖,脚下的水渍更深了,“嫡姐,庶女的命,可没有你的那么金贵。”
说完后,我转身离去。
背后却传来一句低低的话语。
“那三妹妹回去后,记得喝姜汤暖暖身子......”
我抬手擦了擦脸,心中没忍住骂了句。
蠢货!
13
嫡姐很蠢,蠢到真把自己当成个好姐姐。
蠢到嫁人才不到半年,就丢了自己和未出世孩子的性命。
程婉玉死讯传来的那天,我手中的***鞋正做到收尾处。
绣剪划破掌心,血水浸入鞋身,染红了那对圆鼓鼓的虎目。
登闻鼓响了***。
萧钦誉凭着一腔悲愤,在金銮殿上痛陈永定侯世子犯下的桩桩恶行。
天子震怒,着大理寺和刑部并审此案。
这一查,查了永定侯府一个七零八落。
周衍没死,永定侯用他的命,保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但周衍被皇帝贬为庶民,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从云端跌落尘埃,过得生不如死。
我的嫡姐程婉玉,再也不会在我面前犯蠢了。
真好。
那针脚歪斜的***鞋,被我面无表情地扔进火盆之中。
火星燎起烟雾,眼睛热辣辣地疼。
14
再次见到周衍,他像条臭虫一样,蜷缩在角落。
这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简直大相径庭。
那是嫡姐同萧钦誉定亲后不久,嫡母携了刚过及笄的我,去参加京城贵夫人举办的赏花宴。
说是赏花宴,其实就是给适龄男女相看寻的借口。
我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找些家境殷实为人坦诚,最好比我爹好上一些的。
我爹出生平庸,长相平庸,当官当得也平庸。
但我娘说我爹这种男人最好拿捏。
我问她哪里好拿捏。
我娘笑得花枝乱颤,翘起兰花指***着笼子里的雀儿
“这个嘛,得去问你爹的好兄弟喽。”
......
但再好拿捏的男人,也有腻味那天。
五岁那年,我娘第一次失宠,她借着我生病的由头,给我爹演了一出美人垂泪的戏。
那出戏让我娘三天下不了床。
却让我们平安度过了一个寒冬。
八岁那年,我爹纳了一名舞姬入府,极尽宠爱。
后宅中的妾室无人能与之争锋,个个跟蔫巴儿的鸡一样。
而嫡母自是不必在意这些。
因为正妻的位置,从来便不可动摇。
我娘是个不服输的,没日没夜的练舞,还拿出压箱底的银钱去买驻颜丹。
终于,她靠着雪夜下的红衣舞姿,成功勾回我爹的心。
也是那一次,让我娘彻底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我谨遵我***嘱咐,给好几个符合要求的公子哥暗送秋波。
这一送,送到了永定侯独子周衍的身上去。
周衍长得人模狗样的,但仗着身份行***之事。
他尤其喜爱玩弄女子。
出身低些的,玩死了也没人敢去报官。
出身高些的,直接娶回家去放在后院。
一旦落到他手上,便是万劫不复。
我的容貌本就属上乘,更别说出门前还细细打扮过。
周衍很轻易地就把我带到了僻静之处。
“长这么好看,穿的却如此寒酸,不如跟了本世子,保你今后荣华富贵。”
他很猴急,我半推半就,心里有些动摇。
好歹是个世子爷,以后继承了侯爷之位,即便是个妾,凭着我的本事,还怕爬不上去?
如果他周衍不认,直接把事情闹大就是了。
反正脸皮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腰带被扯开的刹那,程婉玉拿着簪子冲了出来,猛地扎在了男人白花花的手臂上。
“放开我妹妹!”
那是我第一次从程婉玉那张芙蓉面上,看到滔天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