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到,沈若璃瞬间眸色慌乱起来。
只见秦玄妄此刻已直起身,伸手将金如意递到沈若璃面前。
沈若璃恍惚抬手想要去接,却见那金如意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送到了她身旁的萧清梧手中。
萧清梧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如意吓了一跳,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一双眸子看向沈若璃。
只见沈若璃眼圈瞬间红了,那眸子里的薄雾已然化作几滴泪珠,在眼眶中翻滚,她强忍着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秦玄妄勾唇轻笑。
“记住孤说的话了么?”
沈若璃想起梦中发生的事,难道那都是预兆?
“凌王!”
秦予澈见金如意被送给了萧清梧,霎时起身。
沈若璃转目看向秦予澈,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马上要成为她夫君的人。
是的,他正如父亲所说那样,光风霁月,温润如玉,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秦玄妄缓缓转过身,挑衅地看向这个年龄只比他小四岁,几乎与他同时长大的秦予澈,一字一句地说:
“左丞相萧领,萧太后之弟,其嫡女萧清梧,乃与薛太师之女所出,天生聪慧,品德兼备,俱母仪天下之姿,陛下立此女为后方为最佳人选。”
秦予澈一手支在龙案上,另一手紧紧握住那枚雕龙玉玺。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咬着后牙冷冷地说:
“军国大事均交由凌王处置,朕的后宫之事就不劳凌王费心了。”
“册立皇后可不单单是陛下的后宫之事,乃关乎国本的大事。”
群臣也齐声说道:“关乎国本,请陛下三思。”
萧太后见凌王将金如意给了自己的侄女萧清梧,心中欢喜。
萧太后并非秦予澈的生母,秦予澈的生母乃先帝的皇后,因病早逝,由萧贵妃抚养。
萧贵妃早年无子,因为抚养了秦予澈,母凭子贵,登上贵妃之位,统领六宫。结果几年前突然有孕,为先帝又生一子,秦予清,今年刚满十二岁。
萧太后对萧清梧视同己出,希望她能有朝一日凤凰栖梧,成为皇后。
见到凌王和皇帝僵持不下,萧太后借机说道:
“既然众位爱卿们都认为沈氏不宜为后,陛下也不要过于坚持了。先帝也曾多次跟哀家说,陛下未来的皇后一定要是世家贵女。所以先帝弥留之际所说之话,未必是清醒之言。依哀家看,就按照凌王的意思办吧。”
秦予澈自然明白萧太后的用意,因为那个金如意现在是在萧清梧手里,如果是在姜宁欢手里,她是断然不会这样说的。
摄政王,果真手段高明。这一步棋,直接拉拢了萧太后和萧领。
秦予澈冷笑一声,缓缓坐下。
他自嘲地摇着头,许久,他抬眼看向沈若璃,眼神中充满忧伤,低声说道:
“就依凌王的意思,立萧清梧为皇后,沈若璃为璃妃,姜宁欢为宁妃。”
“不妥。”
那个冰冷阴翳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若璃不宜留在宫中侍奉,待大典完毕,即刻出宫。”
群臣一片哗然。
沈若璃的泪已然沾满羽睫。
凌王已经将她极尽羞辱,而他还嫌不够。
秦予澈知道在大殿上公然与凌王对抗,不是明智之举。当下权宜之策,是用先帝口谕压住凌王。
“朕深知皇叔对朕之关爱,可先帝临终口谕,朕若不从,就成了违背礼法之不孝子孙了。不如听听二位丞相是什么意见。张丞相,你觉得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右丞相张嵩俯首:“先帝遗命,不可不从。”
秦予澈满意地颔首,又看向另一侧:“萧丞相,你觉得呢?”
萧领此刻还不敢相信女儿就这样得到了皇后之位,听到皇帝叫自己,慌忙应道:“臣以为……”
他迅速整理了思绪:虽然女儿萧清梧是凌王推到皇后宝座上的,但今后她日日要面对的是皇帝,两面都得罪不起,冒然站队只会留下后患。
想到这,萧领开口说道:“臣以为,北凛朝开国以来,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均遵照《太祖遗训》行事,今沈忠砚之女留在宫中,并无弊益;但若不留宫中,却是违背了先帝遗命的大不敬。如果凌王认为沈忠砚之女资质不配,可降低名分,以此为戒。”
萧太后见弟弟萧领如此说,也明白他的用意,于是说道:“如此甚好,那就给个嫔位吧。凌王,你是先帝最信任的弟弟,莫要辜负了先帝的遗愿。”
秦玄妄知道事情至此,已是皇帝、太后和一众朝臣们能接受的最底线了,他们把《太祖遗训》都搬了出来,若是一味强压,恐怕就要失了人心。
他脸色阴沉,***着指上那枚青玉扳指,阴翳冰冷地说:“沈更衣,这个名分更合适。”
众人哗然,从八品更衣,后妃中最低的名分,好歹沈忠砚也是正三品,给她女儿从八品名分确实有点不妥。
“看来,各位对孤的决定颇有微词啊?”
顿时,群臣鸦雀无声。
“朕准了。”
秦予澈知道,无论再低的名分,只要将她留在宫中,终究可以慢慢将她的名分提上来的。
太后见状,忙说道:
“好,这样甚好。既然皇后的位置更迭,那礼部就重选帝后大婚的吉日吧。”
——
大典结束,朝臣散去。
凌王府,典竹阁。
这间藏书上万本,名家绘画书法数不胜数的王府书房,阁楼雕梁画栋,古韵非凡。
装潢置物,皆配得上摄政王的身份。
一二层为藏书房,三层是凌王的书房。
书房阔大,三面环窗,因大雪未停,所以窗门紧闭。
秦玄妄斜坐在书房内的暖榻上,如丝黑发披散在肩侧,冷白的脸庞带着一丝倦意。
贴身暗卫景辰上楼通禀:
“殿下,沈忠砚求见。”
秦玄妄略微颔首,景辰便走下楼去。不一会儿,就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近,直到沈忠砚出现在书房里。
“你的信来的太迟了,沈大人。”
那声音冷到冰点。
“臣不知先帝遗命,所以一听说陛下要立璃儿为后,就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给殿下送信了。”
秦玄妄轻笑一声,“快马加鞭?孤三天前才收到信。”
沈忠砚默默垂手而立。
三天前?这么说秦玄妄从北域策马回来只用了三天,北域大营距上京的路程那么远,想必是日夜兼程,丝毫也没停歇。
他想了半晌方开口说道:
“臣知凌王殿下对璃儿的情意,可如今璃儿已经入了陛下的后宫,凌王殿下您就……”
“陛下的后宫?”
秦玄妄邪魅一笑。
“除了孤,谁都上不了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