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月姐?姐?”
梁招月正被梦魔缠住,她双眸紧闭,手指紧紧地攥着薄毯,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嘴里不停呓语着。
发音模糊,小玫听不大清楚,细辨的话好像是在喊谁。
一个‘yun’的发音。
轻推着,“姐,醒醒。”
梁招月一个摆子,猛然睁眼,下一秒,视线闯入昏寐的光,睫毛无意识抖了几下。
本能瞧了眼四周,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京北。
她在车里睡着了...
还梦到了他。
梦太真实,真实到胸口那里阵阵酸涩,蔓延着说不出的难过。
不管经过多少流年,记忆依旧如新,那时的他如神祇般,将她护在身后。
不止一次。
只要有恶意,他都会出现。
那是她年少所有的色彩。
只是…只是后来她亲手折断他的傲骨,鲜血淋漓,也把她浇个透。
小玫递来保温杯,可能回到了家,开口时全是地道的京腔,“姐,你喝点水。”
她接过,温水下肚,冲淡了些情绪。
“还多久到公寓?”
扭了扭头,打量起这座陌生的城市,窗外的城市繁华璀璨,却又匆忙冷漠。
小玫是本地人,浅浅扫一眼便能估出时间,“还十分钟。”
忍不住再次确认,“招月姐,以后我们是不是常驻京北啊?”
梁招月勾了瞬唇,可就这么一笑,差点让小枚晃神,在娱乐圈工作了两年,什么样的***没见过?可还是最吃招月姐的颜,笑时眉梢眼角皆是春意,特别唇角那对梨涡,拿人。
但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很冷艳。
起初以为是冰山美人,她的粉丝也这么评价,一段时间相处‘冰美人’也只有后面两个字贴切,丝毫在她身上感觉不到‘冰’这个形容词,她温吞,给人感觉憨憨的,有时候反应还慢半拍。
后来才知道只是懒得计较。
耳边有莹润声,“嗯,常驻京北,以后通告拍戏尽量在京北。”
闻言,眉骨微抬,大胆猜测:“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在这里?”
沉默一瞬,梁招月说:“很重要。”
音色很轻,又沁着哑,但落地有声。
......
汽车穿过璀璨霓虹,平稳停在御园。
梁招月拒绝了助理拿行李,戴好口罩朝她摆摆手,“这段时间有事没事都别打我电话。”
小玫搭着椅背探出半个脑袋,嬉皮笑脸,“那清姐呢?”
梁招月笃定,“清姐才不会给我打电话呢。”
除了不会在她休息期间安排工作,其他时候也格外宽容,就连最基础的炒CP都免了,入行到现在,只要摇头,绝不劝说,尊重她所有决定。
小枚后知后觉问了句废话,清姐简直把招月当祖宗,说起来也奇怪,清姐是突然空降过来的,听说之前是某公司策划总监,就没搞懂,好端端一总监怎么干起经纪人。
这都不说,明明手底下那么多艺人,唯独对招月姐特别宽容,吻戏借位,床戏更不用说了,直接用替。
难不成因为招月姐长了张纯欲脸?
纯得清姐不忍心让人染上一笔?
别说,有这可能。
于眼前纯宝宝咧嘴一笑,“假期愉快~”
回应她的是一双弯起的眉眼。
到家,梁招月摘下口罩,想从冰箱取瓶水,里面却空空如也。
只让阿姨打扫卫生,忘记叮嘱买日用品了。
重新戴上口罩,移步楼下24小时便利店。
快到时,上前的脚步忽而一滞,只因瞥见不远处有道身影立在那,他肩膀宽阔,窄腰,上身是一件简单黑T,军装裤,裤腿塞进军靴里。
很稀疏平常的装扮,却让她挪不开眼。
有些东西像刻在骨子里,好比眼前只有背影,照样认出。
这一瞬,耳边所有的噪音都成了陪衬,唯有擂鼓的心跳声,剧烈而失控,一点一点将她淹没。
大概视线太过**,惊扰到他,侧眸甩来一瞥,就这样,与他的目光在漾着闷热空气里遥遥相撞。
登时,周遭光景成了虚影。
借着那点亮光,瞧清了他的五官,头发比年前去警局偷看他那会儿要短,轮廓还是那么硬朗,但气势却比以前更迫人了,看着盛凌逼人。
有可能因为职业,亦有可能…碰到了她…
当年那么对他,怎么会有好脸子,没对她***,甚至让她好手好脚活着,算是仁慈了,毕竟他那么傲。
目光相接短短几息,他淡漠挪开,那一眼,如看空气,或者漂浮在半空中的浮尘。
不由凛了凛。
她收着呼吸,轻慢提步靠近,脚下却像灌了铅,虚空感很重。
到了跟前,想正常打声招呼,尾音出卖了她,隐隐发颤,“好久不见...”
向亦云微微扭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单音节从喉间溢出,“嗯。”
头顶的路灯有些晃眼,梁招月眼睫不受控制轻眨了两下,她从逆光分辨,可无论怎么打量,只有厚重的疏离感。
自欺欺人般拉下口罩,眉眼一弯,“是我呀。”
男人表情依旧很淡,淡得让人难以接近,“有事?”
她被这毫无温度的两个字逼出几分难堪,无意识***手指,“也没什么事…就是…”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重逢让她又惊又喜,脑海预演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场景,只是没料到这般快,但料到会冷,甚至还能更恶劣点,讥言嘲讽。
但…她高估了自己,到底还是难过了。
可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比起那年给他的伤害,这一切都是活该。
假装看不懂他的冷冽,开口时尽显没心没肺,“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不忘给自己找了个蹩脚借口,“我就想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好第一时间找***帮忙。”
耳边落下一声笑,“行啊。”
来不及辨识语气,忙掏出窃听,眼巴巴地瞧着他,“你说,我记着。”
夏风过耳,男人简洁又淡漠吐出三个数字,“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