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说，“虽说合同责权问题是法务部的工作，但是公司难道不是各部门同心协力互相合作的整体么？各司其职是没错，可要是都各人自扫门前雪，这还是一个公司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何况我也不是要整个公司各个部门的合同都跟着我们销售一部的来改，我只是想试着改改看。”
洪副总脸色铁青，呵斥道，“试着改改看？一旦改出问题来是你负责还是谁负责？”
明歌皱了皱眉，半晌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我负责。”
这话一落下，会议室里登时鸦雀无声。
明歌说，“如果修改之后的合同模板出现任何问题，那由我全权负责，洪总，因为我的个人问题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很过意不去，不如这件事会议后再说，今天的会议还是先继续吧。”
洪总的脸色沉的厉害。
明歌这话摆明了是在说他徇私，为了个人问题影响大局故意针对她。
昨天被明歌开除的那个员工跟洪总是什么关系，欧科内部的人几乎都知道，明明都已经被明歌开除了，可偏偏却还能被人事处安排到另外的部门去。
知道点儿内情的人都看得出来，洪总这就是在警告明歌。
有人打圆场，将会议的主题拉回财务部坏账的事情上，算是给了洪总和明歌一个台阶下，暂时先将刚刚僵持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继续说，”洪总看了财务部汇报的人一眼，神色不耐。
财务部那边也很小心，这要是说错什么可就直接撞在枪口上了。
“这个季度的坏账基本出在合同欠款上，有几家公司破产清算，尤其是这笔一千万的合同，那边破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的人去催款，他们说现在就只剩下一仓库的存货，全都是电动牙刷，就给了我们仓库钥匙抵债。”
市场部的人问道，“那批牙刷如果能销售出去的话，能抵了坏账么？”
“市场初步估算，如果全部清空卖掉的话，可回收百分之一百二的欠款，但问题就在于卖不掉呀。”
“为什么？”
“那批牙刷是厂商自主生产的，不存在品牌效应，谁会愿意花几百块钱买个听都没听过牌子的电动牙刷呢？”
这话落下，众人纷纷点头。
会议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只抵债用的电动牙刷礼盒，明歌百无聊赖，拆开研究了一下，掂量着觉得质量还不错，手感不比品牌的那些差。
“卖东西那是销售部的事情，你们自然不懂，”洪总的声音忽然响起。
明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才抬起头呢，便对上洪总来者不善的目光，他朗声道，“正好销售一部闲着，不如就由销售一部负责清理这批抵债用的电动牙刷。”
明歌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洪总说，“正好销售一部不是正大费周章的改合同责权分配模板么？这批电动牙刷联系分销商的时候也用得上，改来改去总要落实到合作实际中去吧，是个好机会。”
洪总的话，让会议室里众人看向明歌的目光均染上几分同情。
谁都知道这批电动牙刷是个烫手山芋，当初合作方拉投资承诺回本分红没能兑现，欠了欧科一屁股账的源头就是这个，产品开发出来了，但是打不开市场，东西全都砸手里。
人家专门研究这个的公司都卖不出去了，更遑论明歌一个才来入职的销售部主管，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Eileen主管，你觉得怎么样？”
面对洪总的询问，明歌暗自握紧了拳头。
骑虎难下，这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节奏，就算是现在不答应，恐怕这个洪总也还会找别的茬。
“多谢洪总抬爱，我们销售一部一定全力以赴把这批电动牙刷都卖出去，平了财务部的坏账。”
这话落下，一片哗然。
好大的口气，在场不乏市场营销方面出色的精英，谁也不能保证把这批电动牙刷一个不剩的全都卖出去。
“不过，”明歌话锋一转，“要是我能把这批电动牙刷都卖出去的话，洪总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什么？”
“我希望集团可以重启泗水区政府的竞标项目。”
接二连三的重磅言论，已经让明歌在参会的所有人心里留下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众人的心情用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上午的会议结束，明歌被留在会议室，外面议论纷纷。
“新来的销售一部主管什么来头啊，先是改合同模板，后面又夸海口接了一千万平账的任务，现在还说要重启先前那个竞标项目……”
“我也好奇呢，什么人啊，这一来就声势浩大的。”
“别是没什么本事就知道揽活儿的那种，哎，听说她长得挺好看的。”
“是好看……”
“难怪呢……”
“……”
会议室里，明歌将面前的文件夹合上，“洪总，我该说的都说的很清楚了，虽然我不是投资部的人，但是这块地如果我们拿下来开发，对于欧科集团绝对是利大于弊，足以改善这几年来下滑的业绩……”
洪总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到欧科来当个小小的销售部主管，委屈你了。”
“不委屈，都是为了集团。”
“那也看你是为了欧科，还是为了傅氏。”
一句话，暴露了洪总的立场。
明歌面上毫无波澜，“洪总说笑了吧，欧科和傅氏都是一体的，为了欧科不就是为了傅氏么，难道洪总还有别的想法？”
洪总的脸色明显僵了僵，咳嗽了一声，“不管怎么说，竞标是投资部的事情，没听说过销售部插手的。”
“如果我把那批欠款的库存牙刷清理了，证明我们销售部的能力的话，那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您说对不对，洪总。”
僵持许久，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洪副总忽然松了口，“好，只要你能把这批库存清了，我会考虑让竞标项目重启，而且就让销售部负责。”
“谢谢洪总信任。”
“前提是，你要把这批电动牙刷的库存清的一个不剩，平了财务部的欠款坏账。”
洪总冷冷的看着她，那双中年男人精明的眼睛里面渗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警惕，尽管藏得极好，但还是被明歌捕捉到了。
警惕？
明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