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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寂静无声。赵桓目光望向了户部尚书梅执礼。梅执礼脸色有些难看,他是朝廷大管家没错,但主要是管的钱财,对于粮食这一块,尤其是开封府的粮食不归他管,好在他大致是知道的。梅执礼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老臣也只是个大致估算,据老臣平时了解,存粮不多,应该还够一两个月的吧。”众人听户部尚书这样说,顿时都面色一宽,还有粮食,城里就不会乱。户部侍郎邵溥跟着迈步出列,拱手道:“据微臣估计,没有那么多粮食,估计坚持不了一个月,尤其是逃荒进城的灾民,早就断粮了,很多人饿死,城里已经有开始卖人肉的了。”这话一出,顿时间很多人头皮发麻。耿南仲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邵溥怒道:“不要信口雌黄,扰乱军心。”张邦昌也跳着脚的骂:“你个混账,你居然编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还不退下?”邵溥涨红着脸,赶紧张惶退回。御史中丞秦桧一直留心着赵桓的神色,见他微微蹙眉。他立刻抢步出列,躬身道:“臣以为户部侍郎邵溥既然敢在朝堂上这么说,他为人十分稳重,想必不会妄言。莫不如让他将事情原由详细说来,听听看。张大人你太着急了。”说完,回头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张邦昌。赵桓瞧了秦桧一眼,这个未来的大奸臣,至少目前还能用,因为他抗金态度非常坚决,虽然溜须拍马,但哪个皇帝身边没有溜须拍马之人?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啊!最难得的他善于察言观色,而现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给自己当枪使的人,自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做什么,的确是一个奸臣本色,这也是一种本事。但凡大奸臣,能权倾朝野,必然有他的本事。赵桓并没有对秦桧进行夸赞,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让秦桧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对了,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赵桓鼓励的望向户部侍郎邵溥:“卖人肉是怎么回事?”邵溥又忙迈步出列,躬身道:“是这样的,臣家里还有些余粮,但臣的几个亲戚家里都比较清贫,来家里借粮的时候,说城里有人卖人肉,都是饿死病死在街上的那些流浪乞丐。没办法,城里不比外面,还可以挖野菜,不吃人肉那就只有饿死,就这样,人肉也卖到了天价。臣不敢欺君,就在昨天,在臣家小巷后面,臣亲眼见过这样的惨剧。”众人只觉得寒毛倒竖,这些在古书上才看到的场景,难道在繁华的京城有出现吗?张邦昌指着邵溥说道:“你敢发誓你说的是真话?”邵溥既然说出来了,当然他就不再怕了他胸脯一挺,黯然道:“臣说的确确实实,若有半句谎言,臣死无葬身之地。”而听他说出毒誓,张邦昌也不禁脸上变色。这时国子监祭酒李福也蹒跚着走了出来,躬身道:“老臣作证,老臣也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是在难民之中,城里的米行大部分都关门了,只有少数几家开,一天也就开一两个时辰。门口人山人海,挤破头,即便卖出天价也是人人争抢,但这些人只卖那么一两个时辰就把门关了,说没有米了,谁知道呢。”李福可是朝廷的老臣了,已经六七十岁,头发眉毛都花白了,而且是个老学究,一生治学十分严谨。他的话没有人敢于质疑。赵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事已至此,众爱卿可有良策?”眼见皇帝要发怒,耿南仲和张邦昌仓惶的退回本列,一脸羞愧。他们身为宰执,粮食这种事关国计民生的事,是他们份内的,他们居然都不知道事情已经演变到如此可怕的程度。不过想想也好理解,几个月来沿途百姓相当一部分逃进了京城,因为都知道天子脚下应该是最安全的,所以京城的人数陡然剧增。而这些逃荒来的百姓不可能携带太多的口粮,物价飞涨,粮食紧缺必然之事。最要命的是京城的粮仓在北城刘家寺附近,原本那里储存了足够京城可以支持一两年的粮食,但是由于皇帝优柔寡断,又想打又想谈和,朝令夕改。并且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皇权争斗,如何割地赔款苟且偷安上面,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坚决抗金这条思路上,也就没有去管粮食。朝廷当时的混乱有一件事便可见一斑,那就是城外五百台抛石机的事情。当时禁军在城外修建了五百台抛石机,用来训练。金军再次南侵的时候,各衙门相互推诿,居然没人销毁或者搬回城里来。枢密院及兵部、军器监、开封府相互推诿,都说不是自己的职责,应该有其他衙门去处理,结果一直拖到了金军包围开封,城外那五百多座抛石机还是没处理,全都留给了金军。金军当然乐坏了,将抛石机运到城下,直接用来攻城。这件事说明当时京城朝野上下混乱到何种程度,粮食没人管自然也就不以为奇了。一众朝臣低头敛目,个个缩肩塌背,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赵桓心里冷笑,朗声说道:“邵溥上前听令。”邵溥赶紧上前躬身一礼。“朕任你为开封府尹,务必搞清楚城里还有多少粮食,同时勒令所有粮店必须开仓卖粮,而且进行限价限购,不准高价卖粮。具体措施你自己去拿主意,马上去办。”他扭头对身边站着的御前侍卫指挥使蒋宣说道:“你带一队人马协助邵府尹售粮,必要时可以派军入驻维持秩序。敢于抗命者杀无赦。”蒋宣和邵溥听后,具是大喜。之前邵溥正心里犯愁,自己一没人二没胆,谁鸟你是什么开封府的府尹啊,兵荒马乱的,有粮有米才是大爷。如今皇帝这么一说,他就不怕了,有了军队给自己,还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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