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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大雪落个没完。

雪深快要掩过脚踝,屋内的金丝炭燥得心里慌乱,必须探窗透透气。

从十二岁时,和母亲改嫁到靖国公府,已有五年光景。

因靖国公疼爱母亲,虞忻语在靖国公府,被人尊称为四姑娘。

靖国公府原有三位公子姑娘,她没有名,只是尊称。

“四姑娘,雪下得太大了,恐怕马车难行。”

宋嬷嬷是她的乳母,因虞忻语做了错事,夫人让她代为送行。

“母亲是怪我吗?”

宋嬷嬷闻言叹气,这四姑娘最不该的,是惹了那位不快。

“四姑娘您是夫人唯一的孩子,亲生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夫人怎会怪您?”

虞忻语将随身物件留给宋嬷嬷,“寺庙里静心养性,不需要这些东西,母亲在苏里里外外打点更废银子,劳请嬷嬷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母亲罢。”

宋嬷嬷见虞忻语这关头只余为难,未见狼狈,反倒有成算地安慰众人,“姑娘若是心里憋屈,只管哭出来,不用憋在心里。”

虞忻语是亡父取名,容貌亦是甜美可人。

一双杏眼温柔娇俏,让人瞧着不笑也可爱,只要虞忻语在的地方,欢声笑语未停。

下人们都喜欢在虞忻语院里当差,四姑娘在苏府的这几年从不责备下人,也从不拿大端架子。

“姑娘您就带上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给姑娘您凑的,这一去路遥未知,哪知寺庙里寺庙模样在等着四姑娘?”

虞忻语低头拒绝:“你们每月月俸不多,偶尔还会因为疏忽被管事责罚。”

宋嬷嬷见她心意一句,不忍劝导虞忻语:“四姑娘怎不将那男人的身份……”

虞忻语低吟冷语,她如何是不肯把苟合的男人供出,而是那日她连在苏府偏院里,禁锢推到自己的男人是谁都未可知。

谁知还珠胎暗结。

她是要进宫的秀女,犯下的是死罪。

陛下看在靖国公府的面子,才免于死罪让她去寺庙赎罪。

虞忻语摸摸肚子,转身坐上离府马车。

临走时,看到靖国公原配的三个孩子,站在苏府正门等人。

听闻靖国公的原配要回来了,整整十年。

那位原配被靖国公责罚送去养心庵里十年。

可由于自己犯错,被陛下斥责,令靖国公迎回原配。

如此一来,母亲是成了平妻,还是妾室?

母亲这五年一直替别人养孩子,她和靖国公成婚后并无子女,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虞忻语摸着腹中孩子,她不日也要做母亲了,怜母辛苦,竟觉得跟母亲的感情更近了。

马夫驾着马车一路驰骋离开盛京城,才到偏僻点儿的官道处,马车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许多沉重的脚步声,踏着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朝虞忻语过来。

“老大说了,这人不管你们怎么处理,必要不留姓名以绝后患。”马夫朝着那帮山匪吩咐。

山匪满脸窃笑:“我们既收了银子,自然办事利落,这四姑娘长得绝美,可惜肚子里有种了。”

“等弟兄们爽了,就把她从丢到山崖下面,比如粉身碎骨。”

“还请大佬放心。”

山匪一把拉开车帘,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虞忻语早知道仇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如一死了之,用刀刃了结了自己,只是未出世的孩子还未见一见这世间的光景。

她愧对母亲,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愧对父亲,彻底让虞家绝后。

“去你娘的,这丫头油光水嫩的,非要自尽,让弟兄们少了些乐趣。”

“不过还是热乎的……趁热”

“大哥不好了,像是锦衣卫的人过来了。”

“冬日荒郊野岭的,锦衣卫怎会来此?腊月里锦衣卫按理不得出盛京城。”

虞忻语瘫软在马车里,略微从风吹过的帘脚中,看到一匹骏马和记忆里显目的黑色飞鱼服,只一人乘马过来,肩膀上落下许多的雪。

他是来找自己的?

他是那晚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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