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包谷地，包谷高大的叶子遮住了外头的视线。

别说没人，就算有人路过也发现不了里头的动静。

歪嘴猴比划着刀子，冲顾染抬了抬下巴。

“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衣服都脱了。”

虽然这娘们磕碜了些，可都折腾到这地步了，不睡白不睡。

顾染慢腾腾的放下背篓，仔细观察地形。

忽然，外头照进来一道亮光，击碎了四周的黑暗。

透过包谷叶的缝隙，看见手电筒光影后的韩沐泽。

顾染的心，一下子悬了。

歪嘴猴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

“别出声，引来你男人，我宰了他。”

顾染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她一个人还好脱身，韩沐泽在反而坏事。

韩沐泽慢慢走近，在包谷地边停住脚步。

顿了顿，手电筒冲着后头闪了闪。

顾染一愣，随即看明白了。

那是，摩斯密码？

做完这一切，韩沐泽抬脚就走。

歪嘴猴松了一口气，捂着顾染的手松了些。

下一刻，韩沐泽居然跳下田坎，直奔包谷地。

“妈的，找死！”

歪嘴猴咬牙，就要动手。

顾染踩着他的脚，曲肘将人击退。

背起背篓，赶紧冲出去。

“韩沐泽，跑……”

声音尖利，尾音微微发颤。

下一瞬，人被韩沐泽稳稳接在怀里。

他将顾染往身后一推，像一座山似的挡在跟前。

“别怕！”

歪嘴猴吃痛，回过神举着刀冲过来。

包谷叶哗哗作响，韩沐泽准确的扣住他的喉咙。

插秧一样，将人按进了沟里。

“哥，找到嫂子了？”

王大勇气喘吁吁赶来，看见的就是韩沐泽发怒的模样，不由吓得不敢上前。

“送你嫂子回去，别叫人看见。”

韩沐泽侧头交代了一句，将歪嘴猴拎出来透了口气。

“妈的……”

歪嘴猴刚想骂，又被按了回去。

几次下来，人跟死狗一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韩沐泽一手扣着歪嘴猴，拉进了包谷地里。

手电筒早已掉在地上，拉长的光线勾勒出韩沐泽高大的身形。

背影透着几分狠厉，有些吓人。

“嫂子，快，先回家。”

王大勇知道要坏事，赶紧示意顾染跟他走。

半道，顾染回过神，有些担心。

“大勇，这都到村口了。

我自己回去，你去帮你哥。

他看不见，别出啥事。”

王大勇看着村口，咬牙点点头。

“也是，我哥下手狠，别把人打死了。

嫂子，你自己小心点。”

顾染焦心的回到家，着急的走来走去。

她担心韩沐泽受伤，又怕这事被别人知道，害韩沐泽背处分。

好在，不多会儿韩沐泽回来了。

“你，你没事吧？”

顾染看着韩沐泽身上又是泥又是血，脸色瞬间白了白。

“不是我的，我没事。

你换身衣服，我去井边洗个澡。”

顾染应了声，偷偷看了一眼。

韩沐泽脱下衣服后，身上确实没见啥伤口，她这才放心。

烧了点热水，把自己洗干净。

擦着头发的功夫，韩沐泽进屋了。

“韩沐泽，人呢？”

“大勇送派出所了。”

不知为啥，韩沐泽的声音比以前还冷。

顾染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屋里闷热得很，蚊子叫得让人心烦。

“为什么不告诉我？”

半晌后，韩沐泽出声打破了沉默。

顾染使劲儿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搓出火星子。

“在黑市的时候，我教训过他。

我以为，他不敢再动手。

没想到，他半路蹲我。

刚才没出声叫你，是怕你有危险。ᴊsɢ”

想到刚才的事，顾染有些后怕。

韩沐泽没吭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伸出手，示意顾染把毛巾给他。

“给我！”

顾染把毛巾递给他，放缓了些语气。

“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对上他，我有胜算。”

“你觉得有胜算？”

韩沐泽拧毛巾的手顿了顿，站起身来。

“试试？”

他就穿着一条长裤，越来越近。

身上灼热的温度，烫得顾染步步后退。

最后贴上墙，退无可退。

“你要是受伤了，可别怪我。”

她咬牙，抬膝曲肘，上下攻击。

韩沐泽一脚压住她的膝盖，手握住她的手肘一翻。

局势瞬间就变了，顾染背朝韩沐泽，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韩沐泽轻松握住她两只手拉高，整个人贴上来。

“你说的，是这种胜算？

顾染，我没有看不起女同志的意思。

但是，男女在力量上的差异，不是这些花拳绣腿能补足的。

你或许能打他个出其不意，等他回过神，危险的是你。”

顾染想挣扎，想反驳。

可是，动弹不得。

“我希望你不管遇到啥事，都先跟我说。”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

“就算，你想离婚。

在没离婚前，也相信我，不会害你。”

韩沐泽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部，烫得顾染的心都一哆嗦。

她没再挣扎，靠在墙头闭上眼。

上辈子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她怕他们年纪大担心。

有什么事，都尽量自己解决。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后，她被送到孤儿院。

过得更加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厌弃。

能扛的事儿自己扛，扛不了的，压断了骨头吐了血都得扛。

这些年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习惯了。

有什么事，都自己扛。

怕麻烦别人，怕招人烦……”

那娇软的声音，叫韩沐泽心里疼得狠狠一抽。

他的手，不由松了劲儿。

“我要是能看见！”

这样，他至少能从顾染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而不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摸瞎。

顾染回过神，试探问道。

“你生气了？”

韩沐泽放开手，摇了摇头。

“没，就觉得，我白长了一张嘴。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问。”

顾染觉着，这话有点在内涵她。

想到这两天心里头的不痛快，咬了咬牙。

“你跟那文工团的女知青是啥关系？”

“女知青？谁？”

韩沐泽头先没想起来，后来一皱眉。

“跟我说话的那个？

我不认识，就一块坐了个火车到红星公社。”

顾染觉着这话不实诚，冷哼一声。

“不认识你跟人说话那么开心？

不认识，大勇听说她来，会那么担心？”

这话酸溜溜的，韩沐泽也回过味儿来。

微微低头，凑到顾染耳边。

“顾染同志，讲点道理。

我就跟她说了一个字，你哪儿看出我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