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没什么文化,但知道横刀夺爱是不对的。之前在容华山黏黏糊糊勾搭凌砚,只是逞一时意气让沈妙容不快罢了,真没想过破坏二人表兄妹感情。裴月窝在小榻,如坐针毡,端着茶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掩饰自个心神不宁。沈妙容自是察觉到了裴月似是同情、似是愧疚的目光,见裴月缩着脑袋饮水的怂怂模样,只觉好笑。眉心一动,沈妙容腹生一计,慢条斯理地起身,与裴月身旁的贵女换了座位。沈妙容面朝裴月,盈盈一笑:“表嫂?”裴月立马警惕的握紧手中茶盏,想着这是在人前,面子功夫要做好,本想随凌砚唤她一声表妹,感觉怪异,叫妙容,太亲昵,支吾了一会儿,硬邦邦地喊:“沈妙容。”沈妙容扑哧一声差点笑出来,忙用袖掩住口,端正好表情才道:“裴月,你还跟以前一样蠢。”什么事儿都表现在脸上。场面上的你来我往,裴月不喜欢,学不会,微红着脸,羞恼驳道:“你才蠢呢!”这话驳得毫无意义,裴月觉得落了下风,摸着孕肚强自骄傲,“你表哥就喜欢我这么蠢的!”沈妙容不以为然,指尖在茶案上敲了敲,嫣然笑道:“你抢了我表哥,我睡了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状元郎,我们俩算扯平了。”裴月向徐陵表白过几次,虽说在私底下,可有心人想打听,在长安还是能探知一二。听到徐陵的名字,裴月吞了吞口水,脸上现出失意之色。这么一个清风朗月黄花大闺男,就这么被人捷足先登了,实在可惜。想到凌砚初次的粗鲁,裴月抱着没吃着问问滋味的好奇心理,问道:“徐陵他活儿好吗?”“咳咳……”裴月的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关注点奇怪得很,沈妙容被惊到,缓了缓神同样反问,“我表哥……他好吗?”沈妙容省略了“活儿”,她一个名门闺秀,实在没脸跟裴月一样吐露粗俗字语。裴月听到愣了愣,脸更红了,在心里回,好啊,每次都能把她送到天上去。但裴月才不想把这床闱隐秘之事告诉沈妙容,扭过了头,干巴巴地说:“当我没问。”沈妙容目巡一圈,席间女郎如云,或清秀,或美艳,一颦一笑各有风情,大多是陌生面孔。几个贵妇围在萧夫人身边言笑晏晏,不知在闲谈什么。“裴月,你知道我舅母今日办这赏荷宴是做什么的吗?”沈妙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提起。裴月回到长安因惹了凌砚落水那一桩是非,此后四年多被父母拘在家中,对长安众多贵女并不熟悉,此刻望望周遭这些人,瞧着就像一场寻常的赏花小宴。沈妙容见裴月一脸懵懂,隐晦提醒:“今日来的大多是落魄贵女,名门庶女,正儿八经的贵族嫡女,却是没有的。”裴月再不通人情事故,也知道落魄贵女和名门庶女,一般为了攀高枝儿,多会到勋贵豪族家为妾。萧夫人此举,是不满她的鲁莽任性,在七夕设宴,要给凌砚寻妾进门?裴月的心一下落了下去,脸颊由红转白。沈妙容见裴月如此失落,心有不忍,柔声提点:“舅母怎么想,那是她的事,同不同意,关键在于表哥。”举起了茶盏,她向裴月敬道:“裴月,听说你婚后跑去畅欢楼点了五个小倌,这般有胆气,可别连我表哥都压不住,不然我真的会看不起你!”……白日里艳阳高悬,临近黄昏,乌云压上晚天。没过多时,瓢泼大雨自天际倾盆而出,池塘边的杨柳,青叶飘零一地,荷花在风中呜咽,颤颤落下几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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