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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初夏怔了一瞬,眼底满是晦涩。

青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与他认识十年,那女人才不过一年。】

秦书晏还在等她回答。

梁初夏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嘴唇微颤:“香,王爷做的汤自然是香的。”

“那你得多喝两口才好,”秦书晏看着梁初夏微颤的身体,心疼道:“初夏,回房吧。”

回了寝殿后,秦书晏一口一口将汤吹凉,再一口一口送入她口中。

明明很是鲜甜,她却只觉反胃,只能将那汤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喉间立马发烫,翻涌着一股酸涩。

喝完后,秦书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珍珠步摇。

接着,他又将那步摇小心地戴在了梁初夏的发髻上:“那日去市集上看到这支步摇觉得甚是好看,想着初夏你定会喜欢。”

光是端倪还不够,他还特意站起来,满脸欣喜地绕着梁初夏瞧了一圈:“好看,我的王妃跟这簪子一样好看。”

梁初夏强咽下心中苦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笑:“王爷费心了。”

这一晚,秦书晏一如往常轻声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梁初夏微闭双眸,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可她的心却翻江倒海。

大抵两刻钟后,秦书晏轻声唤她名字:“初夏,你睡着了吗?”

梁初夏没应他,装作安然入了睡。

秦书晏轻轻抽走任由她枕着的胳膊,轻手轻脚拿的起外袍走了出去。

他此刻是去哪呢?去找槐娘子吗?

梁初夏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屋外离开的影子,心沉似水。

于是,她跟着起身,匆匆拿上大氅追出门,远远地跟在了他身后。

行至西苑,秦书晏终是停了步子。

若即若离跟着的梁清迟躲进拐角,再探出头来时,她心猛然一抖,只见秦书晏轻轻拥着槐娘子进了房。

梁初夏抿了抿发涩的唇,原来他是去找槐娘子了。

槐娘子也注意到了异样的目光,悄然回头朝她一笑,又对着秦书晏娇嗔道:“开着门吧,透透气。”

秦书晏满心扑在槐娘子的孕肚上,俯下身去把头靠在槐娘子的孕肚上,一脸安然。

槐娘子伸手摸了摸头上那支珍珠玉瑶,似是炫耀:“王爷,这支珍珠玉瑶买一送一,那赠品你可别拿去送给王妃,这些腌臜物件可配不上她。”

秦书晏没接她的话茬,话音一转,满是期待:“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梁初夏蓦地对上了槐娘子那双眸,眸里是掩不尽的得意。

她面色苍白,宛如一个满是怨恨的窥探者,强撑着转过身去,下一秒却眼泪决堤。

她捂着胸口,顿着步子落荒而逃。

秦书晏的话语在脑间骤响——

“初夏,生不了也没关系的。”

“初夏,我不要子嗣,我只要你。”

原来是这样,她生不了又何妨。

世间如此多的女子,那便换一个人来生就好了。

过往恩爱种种如海市蜃楼坍塌,梁初夏跑出数米远,踉跄着站不住,就在这时她被一双熟悉温暖的手托住。

回头看,是满脸担心的小英:“娘娘,你怎地跑到此处来了?”

梁清迟不语,小英循着梁初夏的目光,她才恍然大悟。

她心疼地扶着梁初夏:“娘娘,自古男子最多情,你也得为自己多多筹算。”

梁初夏眼眶微微发红,自然是知道小英是何意:“我何尝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呢,可该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

小英眼光一闪:“没有就先过继一个,有了嫡长子,任那些莺莺燕燕也翻不了天。”

“娘娘,槐娘子一旦生下长子,王爷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

小英还想说些什么,梁初夏却拂了拂手,示意她合上嘴。

她何尝不知这是个法子,但她不想也不愿用子嗣来巩固地位。

自始至终,她在乎从不是王妃之名,她在乎的只有秦书晏的心意。

小英将她搀回了寝殿。

约莫两个时辰,秦书晏还是没回来。

梁初夏独坐冰冷床榻,拥着被躺在床上静静等他。

他此刻是在哄槐娘子入睡,还是为肚里的孩子取名,抑或是盘算着如何将她迎入府中?

梁初夏不敢往深处去想。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男人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秦书晏从背后搂着她,沉重的喘息声萦绕在她的颈脖处:“初夏,正好你今日才施了针,这时效果想是最好的。”

秦书晏大手覆上她的柔软,梁初夏一惊,侧过头去却看见秦书晏脖上还未擦尽的口脂。

不肖想,必定是槐娘子故意留下的。

梁清迟一把抓住秦书晏的手,鬼使神差地开了口:“皇后曾说要将三皇兄膝下的第六子过继到我名下,日后也有皇室血脉继承你的爵位。”

“书晏,你觉得如何?”

秦书晏的手停滞在她的腰间,他的眼眸覆上一层氤氲。

“初夏,只有你生的孩子才配继承我的王爵。”

可他明知道,她不会有孩子了。

未等梁初夏开口,温润的唇便覆了上来。

身影不停地随着烛光摇曳,她的心却犹如沉到谷底。

秦书晏明明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她却觉得如此疏离。

翌日。

窗缝中透过一丝光亮,满室的旖旎无不昭告着昨夜云翻雨覆是何等的激烈。

梁初夏微微挪了挪身子,便被一个强有力地怀抱圈住。

秦书晏沉闷一声:“再睡会。”

梁初夏凝着秦书晏俊朗的侧脸,微微失了神。

她伸出手去想触碰他的鼻骨,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多害怕一碰,眼前美好如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只要他在身边,只要谎言不戳破,她就还是秦书晏唯一的妻。

若现下只是大梦一场,她甘愿再沉溺其中片刻。

……

一个月后。

梁初夏的装傻让一切如常,秦书晏依旧疼她怜她。

可青宝却不愿她沉溺在假象中:“自欺欺人的幸福,你还要继续多久?”

梁初夏还未反驳,青宝就将秦书晏与槐娘子的过往一幕幕播放在她脑海中。

两人相遇是在长宁街。

槐娘子泪眼婆娑地跪在秦书晏的马车旁:“求公子怜惜,求公子救我一命。”

明眼人都能瞧出这女子是另有图谋,秦书晏明明也一眼洞穿。

却因了她那双与梁初夏极为相似的眼眸,还是动了怜悯之心。

“问清始末,好生安置。”

留下这八字后,他便将槐娘子丢给了侍卫照看。

此后两人再无交集,可突然某天侍卫来报,槐娘子自缢未遂。

他匆匆赶去,槐娘子涕泗横流:“父兄将我卖入青楼,我虽跑了出来,却再难嫁人。”

听着她与自己母妃极为相似的经历,他不忍她了却残生。

夺过她自缢的白刃,与她大醉了一场。

也就是这一夜。

事后他亦觉得有愧于梁初夏,可他还是狠心让槐娘子喝下避子汤。

他逃避似地不再见槐娘子,以为如此便能遮盖所有。

不成想,两月后槐娘子挺着孕肚找到他,请他帮忙堕下腹中胎儿。

那一日,梁初夏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静安寺一步一跪,向菩萨发愿给自己一个孩子。

梁初夏看着那个一直说不要子嗣的秦书晏红了眼眶。

他又惊又喜,握着槐娘子的手:“你且安心养胎,为本王生下这个孩子,若得一子,我便将你纳入府中。”

原来他一直说不要子嗣,是假的。

青宝看着压抑着心中痛楚的梁初夏终是不忍,关闭了画面,继而播放另一段画面。

画面里梁初夏路过青楼,见到一女子被老鸨强行拖拽。

自己给她赎了贱籍,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生生活。

她救槐娘子的初心亦是希望这世间少些可怜人。

那日夜色昏暗,她没看清女子的长相,也没问女子姓甚名谁。

可谁知造化弄人,她亲手救下的女人如今要来夺走她的一切。

忽然,梁初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是啊,他贵为王爷,怎能没有王嗣。

她曾许下心愿,愿秦书晏子嗣绵延。

她做不到的,有人来做了。

秦书晏何错之有。

青宝无力与她辩驳,再次休眠。

胃里突然一阵翻涌,梁初夏终是承受不住不停地呕吐。

小英一喜:“娘娘,怕是有了!”

梁初夏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去请御医。”

她静静地坐在椅上,想来月事推迟了半月有余。

莫不是真的有了?

她忐忑着,两手不停地抖。

却看见秦书晏携着御医匆匆赶来,眼中满是慌张。

他站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初夏不怕,本王在。”

诊脉短短一瞬,梁初夏便已求遍了各方神佛。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

御医收了诊脉包,语气平静。

“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心中郁结,是以血液不通,肠胃受损。”

梁初夏眼眸中的光亮在那一瞬彻底熄灭,只余下失望的灰。

这时,耳边骤响秦书晏的呢喃声,无比清晰:“万幸。”

声音很轻,是青宝故意放大给她听的。

梁初夏盯着秦书晏那双神情却又如释重负的眸,渐渐红了眼眶。

半晌,她睁了睁酸涩的眼眸,喉间发涩。

“王爷,你是在万幸我没有怀孕,还是在万幸你的爵位另有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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