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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沧岚把我喊作主人。

放在一日之前——不,哪怕是一刻钟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厅堂里挤满了人,他们大多***着胸膛,敦实如山,大多抱着胳膊,在跳跃的火光中,一言难尽地看着站在中心的我和他。

而随着他清冷俊容面露红晕,眼角浮出有些羞愤而隐忍的水光,我心里有个角落轰然坍塌。

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那还得从前一天的仙门大会开始。

霞光环绕,有祥鸟绕山清鸣。

五十年一次的仙门大会,大陆东部二十七个门派齐聚栖霞山,修真盛会,好不热闹。

「你怎么会来这儿?」

倾真看着我皱眉头,「又是为了那点子灵石?」

倾真是栖霞山上的杂役。

我和他,都捧着作为比试大阵阵眼的幻镜。

我的手不能离开镜子,只能撇撇嘴,示意那边坐在云雾中,穿着各色道袍的弟子。

「那是自然,我又去不了那,呆在红云殿也无聊,那还能挣点钱,为什么不?」

「你待在红云殿修炼啊!」

倾真气得跺脚。

「内门仙仆都不愿来干的事,你倒是来了,你哪还有半分内门弟子的模样?」

内门弟子?

我低头想了想那门匾已经落满灰的红云殿,没说话。

二十年前,倾真与我一样,都是外门弟子,都是资质平平,只因我是被我师父捡上山的,大考不过,却被厚着脸皮硬提入了内门。

他则没那么好运,既没内门选他,也没留在外门,却是一咬牙去了灵田圃当起了仆役。

尘世是回不去了。

他那时说。

灵田是外门灵气最盛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我和他是两个对照。

他不幸沦为仆役,却还勤奋修炼,只盼有天大运临头;我命好被捡入内门,却混日懒散,东游西逛。

却也难得是栖霞山上,能说得来话的朋友。

可哪怕心志不同,不还一样得在这烈日当空下,一动不动站上四五个时辰?

随着主持的仙长一声令下,各个光鲜亮丽的弟子们步入阵中。

仙门大会的第一场,是点到为止的乱斗环节。

场中的人一一行礼,亮出宝器和符箓。

顿时刀光剑影四起,水火雷电光影阵阵。

「好家伙,我只听闻雷劫十分厉害,今日看来,约莫就是这个模样吧?」

我眯着眼笑说。

「胡说什么!」

倾真哼了一声。

「雷劫……我们这一群人里,大概只有那边那人知道有多厉害吧?」

他用下巴示意场上一人。

殷沧岚。

冯虚御风,皎皎如月。

「青锋派的首徒,三十岁结丹。我们和他,就是云泥之别吧?」

倾真啧啧感叹,朝我扬扬下巴。

「你是第一次见到他吧?真是如冰山一般的人物。」

我?才不是第一次见。

我还记得他在红云浪中起伏、汗顺着玉石一般的颈项落下,脸上露出隐忍又快乐的神色……

他的快乐,他的烦恼,他的爱,他的恨……

咳咳,我知道他是谁,可刚刚说的这些却都不是我亲眼所见。

是我写得不入流却很卖座的颜色话本里,我想象出来的画面。

没错。

为了赚灵石,我选择写颜色话本,谁让偌大的烟霞峰红云殿只剩下我一人呢?

没有灵石维护,等师父和师兄师姐回来,红云殿的牌匾都成柴火了。

闻名于修真界某颜色圈子的话本写手大大「妙书先生」,他的作品有个特点。

那就是哪怕女主千奇百怪,男主都是一个模样——不爱说话。

有读者笑说流水的女主角,铁打的白月光。

还有读者说,那不就是殷沧岚么?

大胆。

什么流水?

呸。

捧着镜子的我抬头看了眼手执雷极剑的殷沧岚。

我只是,十七岁那年随师父下山,远远见过他一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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