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修行之人,必有识海。
蔺行舟修行了几乎千年之久,识海庞大非凡,犹如一望无际的海,蓝色广阔。
却平稳无波,不见一点翻腾的水花。
以蔺行舟的修为高度,已经不需要过多的睡眠,小憩一会儿就能满足他的休息之需。
后面的时间蔺行舟都会在识海中打坐调息,能更好地掌控力量。
蔺行舟盘腿悬浮在半空,下方的海面无风自动,灵力像水珠一般在男人身旁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深层入定的蔺行舟,眉间忽然轻皱了一下。
他的识海中,竟陡然闯进了另一道气息。
蔺行舟的修为极为高深,早已没有人能够这样直接闯进他的识海。
这道气息微弱,令人熟悉又陌生。
随着气息的具象,蔺行舟识海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纤细的少女身形。
少女墨发未束,肌肤细白莹润,双眸轻闭靠在自己肩膀,蔺行舟虽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却能感受到纤瘦柔软的触感。
少女与他贴得极近,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目光触及到对方虚搭在他的胸口的指尖时,蔺行舟黑沉的眸中闪过了然之色。
又是她。
最初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人。
她到底是谁?
颈脖处的温热吐息令蔺行舟不适地往后退了退。
男人低头望了一眼少女身上单薄的衣物,收回视线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少女脖子上带着的红绳。
红绳的另一端是一个铃铛,是蔺行舟曾经亲手给白猫带上的。
男人双眸微微睁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蔺行舟:“……”
意识到此时窝在他怀中的少女便是白猫的人形,蔺行舟的面色不由复杂起来。
僵了好一会儿,蔺行舟抬手想把少女放下,可还没有开始动作,对方不知梦到了什么,手臂径直向上,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寻求安全感一般,往他怀里缩。
少女这下是彻彻底底窝进了男人怀中。
没有布料阻隔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识海中的人形是没有温度的,蔺行舟却莫名觉得脖子上传来的温度烫得令他心惊。
周身的灵气陡然消散,蔺行舟强行将自己从识海中抽离出来。
榻上,男人双眼缓缓睁开,眸色极深,额间隐有细汗。
魔尊自认清心寡欲,纵使美人在怀也能无动于衷。
千年来无数次修炼,就算有走火入魔的情况,也多是因为急于求成,从未有过今晚这种情况。
还是因为……一只猫。
蔺行舟心绪一时难以平静,干脆不再休息,打算去外面走走。
刚要起身,胸膛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差点滚落。
蔺行舟皱眉看去,这才注意到白色一团窝在自己身上睡得正熟。
不知什么时候从脖子旁跑到胸口上的。
蔺行舟无奈捧起软趴趴的猫,往被窝里一放便走出了寝殿。
第二天早上,愿棠醒来后,感觉这一觉睡得分外好,身体变轻盈了不少,总感觉自己往上一跳就能飞起来似的。
飞是自然不能飞的,只是能跳得比以前高了。
自己跳上桌扒着盘子吃早点吃的津津有味的愿棠并未察觉,魔尊今日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每次她吃饭时,魔尊都会在旁边看着,愿棠已经习惯了他的目光,也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白猫吃饱了,魔尊在出门之前,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尊叫人再重新做个猫窝给你如何?”
愿棠正在舔爪爪,闻言抬起头来,很是不解,“喵喵。”
——“为什么?”
“看你一直没回过猫窝,想来你睡着也不舒服,不如重新做一个。”蔺行舟语气淡淡,一副为白猫考虑的模样。
愿棠放下爪子,眼中的疑惑非常明显,“喵喵,喵呜?”
——“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吗?”
白猫的语气十分自然,丝毫不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看来是对昨晚的情况分毫不知。
蔺行舟看在眼里,停顿片刻,他向白猫探出手掌,暗色的魔气在掌中流转,他道:“试着像本尊这样运转妖力。”
愿棠:“?”
白猫更加疑惑了。
蔺行舟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这方面有多菜,她对灵气都难以运转起来,更别说灵气炼化成的妖力了。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愿棠还是十分配合的伸出一只圆圆的爪子,放到男人手心。
不出意料的,毫无动静。
白猫上次施展出灵力,还是在甸禾秘境,而且是被逼到了一定的地步才施展出来的。
她自己自主控制能累个半死。
至于昨晚,白猫能进入魔尊的识海,也是因为她体内有蔺行舟留下的魔气,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初见之时,那块被魔尊收起来的妖灵牌。
只不过此时,魔尊并没有联想到妖灵牌。
见此情况,蔺行舟眉间微皱,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收回手掌出了寝殿。
……
偏殿。
蔺行舟坐在长桌前,视线停在手边的宗卷上,思绪纷乱。
暂且抛去其他杂乱的东西不谈,他已经认识到了必然的一点……白猫迟早会修成人形。
或者说,白猫早已拥有了人形,只不过还没达到化形的契机,只能一直以白猫的形态示人。ᴊsɢ
一想到昨晚识海中的那个少女,魔尊的心绪还是会有一瞬不稳。
自从决心认真养白猫时,蔺行舟就已经做好了把白猫养到寿终正寝的打算。
如今明确意识到白猫迟早会化形,蔺行舟不由心境复杂。
他以后不仅要养猫,还要养由猫化成的人。
蔺行舟在心中设想了一番,结果竟发现,自己并非不能接受。
且第一个念头是:猫都这么娇气难养了,若是变成了人,岂不是更加娇气?
想到识海中少女那滢白的肤色,好似稍一用力,就能掐出一片青紫。
想到此处,蔺行舟竟有一种叹气的冲动。
但令他更烦恼却是另一件事,白猫竟能自由出入他的识海。
识海对于修士来说是极为私密的地方,能自由进出的,不受攻击的,只能是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