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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年,社会动荡,藩镇割据,农民起义此起彼伏,百姓民不聊生。

不知薛郎得罪了谁,无数官兵涌入了爹爹开的医馆,横行肆虐。

他们四处乱翻,打碎了无数珍贵的药材。

他们说,薛郎是逆王之后,手上的龙纹玉佩是通敌叛国的罪证,而今,他们就是要找出这块玉佩,找到薛郎这个人。

爹娘都说从不曾见过这块玉佩,他们也从未听说薛郎说起他是逆王之后。

他们只知道,当年,在路边,捡回了这个浑身血污的男子。随后,治好了他的将死之身,为他接上断骨,又扶他写字御马。而后,又见他气宇轩昂、心地善良就把我嫁给他为妻。

他们的这番话,并未熄灭官兵的怒火。在一片混乱中,他们杀了我的爹娘,又见我容貌姣好,想要欺辱我。

那时的我是如此害怕,我害怕我守不了清白,又难以忘记临终前父母交代我好好活下去的遗嘱。

被人调戏的屈辱、要不要苟活的纠结一起涌上心头......

在这危机时刻,薛郎从天而降,不知从哪里带来无数人马,救下了我。

随后就把我安置在禹县的窑洞里,让我耐心等他回来。

临行前,他说,等洞门前的杏花树开了花、结了果,他就会回来接我,和我一起,共享太平盛世。

这一等,就是一十八年......

这十八年间,父母坟前的草,青了黄,黄了枯。

院里的杏树花开花落,硕果累累,养肥了无数麻雀。

却始终等不来薛郎。

思念如酒,在时间的发酵下越来越浓。

我在家中日日焦急难安,想跟着军队去寻薛郎。

但终究无处可寻,无地可去,无人可找。

这十八年,关于他的信息真真假假,多得不可胜数。

有人说,他在漠北,战死沙场。

又有人说,他在西凉,当了额驸。

还有人说,他不是逆王之后,他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

我的心跟着这些消息起起伏伏。

我害怕他死了,留我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

又害怕他活着却变了心,害怕他真的娶了西凉公主。

我只是一介孤女,又如何能与堂堂公主同堂共处?

我只盼,他还是那个布衣平民,我仍是他的糟糠妻,他与我.日日在窗前画眉,教我写字,为我作画。

直至一个月前,他穿着一身明黄服饰,腰佩白玉之环,脚蹬黑色皂靴,走进那低矮的窑洞中,我才发觉,我的薛郎,他真的回来了,他没有死......

惊喜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伏在他的怀里,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十几年来的悲苦。

他紧紧地拥着我,静静地听,不时吻去我的泪珠。

那一夜,我卧倒在他的身下,感受灵与肉的合二为一,快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就在我感叹上天待我不薄之时,他告诉我,那些传言是真的。

他真的,娶了西凉公主,当了大唐的皇帝,不日即将登基。

此番前来,是来接我入宫,立我为后。

同时,他还提了一个要求:让我提出立西凉公主为后。

他说,这样,西凉公主就能容得下我。

“可是,薛郎,明明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只有妻容不下妾。”

薛郎沉默了,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也无法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

“薛郎,我可以不去吗?”

也许,只要我不去,薛郎永远都是我的薛郎。

“我会在窑洞里等着你,一直等你,就像过去一样。”

我害怕进那幽深的后宫,

我害怕宫廷繁杂的礼仪,

我更怕无穷无尽的女人来分享我的薛郎,

我最害怕“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薛郎是路人”。

“不可以的,幺娘。”

他的眼里眉间都是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再没了往日的千依百顺。

是的,我不能不去。

如果我不去,那世人都会说,咱们效忠的皇上,是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我,幺娘,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寒窑苦等一十八年,也未等来一个后位。

“去,我去。”

看见我允诺了,他异常欣喜,而后又有一丝担忧:“幺娘,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嗯!”我点了点头,心头一阵苦涩。

我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薛郎,他是当今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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