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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这不算蒙骗天地神灵吗?三叔难道不怕触怒神灵,害了我父亲的轮回?”

这帽子扣的虞怀礼有些心虚。

见虞非晚如此咄咄逼人,他不免气闷,质问:“那不然你说怎么办?难道要让你父亲连个摔盆打碗的后人都没有,让世人耻笑吗?”

“谁说我父亲无后了?我难道是死人吗?”

“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不等他说完,虞非晚就往前两步逼问道:“天下大乱时,姑娘们可以和男人一起上阵杀敌。现如今太平了,我们姑娘家就连给父亲摔盆打碗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吧?”

她上一世成亲后被困于后宅之中时,就有过这样的愤懑。

虞怀仁是武将,今日来吊唁的宾客也多是武将家眷,其中不乏有之前也上阵带兵杀敌的夫人。

此刻被虞非晚这么一说,纷纷义愤填膺的点头,目色不善的看着虞怀礼,俨然是要帮虞非晚撑腰。

虞怀礼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却在他灵堂上如此嚣张跋扈不尊长辈,你是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只有含冤而死的人才会死不瞑目。”

虞怀礼心底一阵阵发虚。

“说起来,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三叔。”

虞怀礼恨不得让人堵了她的嘴,但在这么多人的审视下,却只能擦了擦冷汗:“你说。”

“世人重礼教,人死后多会停灵半月左右才安葬,便是少的也至少要过完头七才下葬。按推算,再过五天才是更好的下葬吉日,缘何我父亲才身故五天,你们就急于要让他下葬?而且......还不派人来给我报信?”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利害关系?”

虞非晚冷眼看着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鬼蜮伎俩。

“......”

虞怀礼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灵堂内一片安静。

僵持不下时,一直沉默的虞老夫人开口了:“你父亲出事后第一时间我们就派人去江州报信了,只怕是在路上刚巧和你错过了。”

“至于清远过继一事,早在你父亲去世前就已经说定了。只是没想到仪式还没来得及举行,他就出了意外。过继文书确实还没有,你心里有疙瘩也正常。”

“我们虞家不是那等食古不化之辈,今日就让我们开这个先例,由你一个姑娘家来摔瓦盆。”

“只是,等你父亲安葬之后,还需尽快完善过继一事,才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她选择了退让。

但虞非晚心底却连连冷笑。

自己这位祖母却算不得亲祖母。

虞家的家世有些复杂。

祖父当年先是和原配生下父亲虞怀仁,后来祖母病逝,他又娶了个续弦王氏。

便是眼前这位。

她们一共养育了四子一女,此刻都在这灵堂内,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这一屋子人都打量着大房只剩自己一个孤女,各自盘算着要如何将宁远侯府这份家业吃进肚子里。

她上一世就见过了这些人为了利益的丑恶嘴脸,这一世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虞非晚深呼吸一口。

目的已达到,今天更重要的事是安葬父亲,所以她选择见好就收。

至于日后虞清远过继一事,她还留了后手,足够让他们惊掉下巴。

不急于这一时。

虞非晚步履沉重的走到棺材旁,看着里面躺着的父亲,先前强忍的痛苦终于无处隐藏,眼眶发酸。

“父亲!!!”

前世丧父后,她从云端跌落泥潭,那些委屈和苦痛此刻面对父亲却再也得不到他的安抚。她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尽数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虞非晚哀戚的呼喊,趴伏在棺木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您分明答应过,等过了十五就来江州接我!我一直在等您,为何您要食言!”

哭到伤心处,她拉起虞怀仁的手,似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边上众人惊呼,连忙上前来将她扶开。

虞非晚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已,连站都站不稳。

但她的心底却泛起一阵凉意。

刚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父亲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平日连风寒感冒都不曾有过。

但此刻他的指甲却泛着一阵青黑。

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他不是坠马身亡的!!!

上一世,虞非晚就对父亲的突然死亡有过怀疑。

他戎马半生,站在马背上都能驭马,怎会轻易坠马身亡?

她想要调查,可那会儿父亲已经下葬一个月,她就算有怀疑也无从查证。

现在,心中的疑虑得到解答,虞非晚望着这一屋子面目悲伤的虞家人,却只觉得无比可笑。

这几位叔叔平日里对父亲极尽恭维讨好,但真出了事,他们却根本没打算调查真相,反而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们真的没发现吗?

还是说......

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呢?

虞非晚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安葬完父亲,又送走宾客,宅子立时冷清下来,虞老夫人把虞非晚叫到跟前,正要说话,虞非晚却抢先一步细声说:“祖母,孙女刚从江州回来,一路奔波未曾合眼,已是非常疲乏,就先行告退了。”

虞老夫人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间,目色不善的盯着面前的孙女,沉默良久后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先好好休息,旁的等明日再说。”

虞非晚福了福身,带着半夏离开了。

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边上的一众叔叔婶婶一眼。

“母亲!你看看她这什么态度?”

等人走远了,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虞怀礼怒不可遏的说:“她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指望你成什么事?”虞老夫人扫了儿子一眼,冷笑一声:“到底是她死了爹,难免有些情绪。现在大房就只剩她一个孤女,能成什么事?你急什么?”

虞怀礼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什么。

出了畅心园,见四下无人,虞非晚让半夏去找陈叔。

他跟了父亲十几年,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

要想调查父亲的死因,从他身上下手是最快的。

但半夏很快就回来汇报:“陈叔在侯爷去世之前就离开京都了,说是他母亲出了意外,他回去奔丧了。”

怎么这么巧?!

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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