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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宁十三年冬。

恭国府,余星弥自焚而死。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尸骨无存。

后来京中提起这位恭国府最后一位夫人,只剩叹息。

叹她可怜,因一纸婚书远嫁赴京,却成了兼祧妻。

——她本该嫁的夫君早在战场死无全尸,恭国府无后,是老夫人请来忠国府嫡子裴斯远代堂兄娶妻生子,以续香火。

叹她命苦,十年间生下的两儿一女竟接连意外而死,最后自己也发疯自焚。

……

再次睁眼。

余星弥竟回到了嫁入恭国府那年!

她看着梳妆镜里自己那张年轻红润的脸,眼里的震惊迟迟未退。

身后却猝然传来一道冷淡男声——

“嫂嫂,该去跟母亲敬安了。”

一声‘嫂嫂’,让余星弥猛然回神。

她回头看去,映入眼帘是那张曾经最熟悉的俊朗面庞。

裴斯远。

她名义上的小叔子,实际上的夫君。

上辈子,余星弥随他进京后,才知这是一场替兄娶妻生子的荒唐婚事。

然大婚已成,家乡亦在千里之外。

余星弥只能认命。

十年间,她与裴斯远生了两儿一女,心底认他为夫君。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裴斯远百年后的墓旁只为他本家正妻留了位置!

而他心中,更是从未将她余星弥当做妻子!

余星弥看着裴斯远,难抑心中悲悖。

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地轻笑一声:“裴斯远,这声‘嫂嫂’你喊得不心亏吗?”

男人身形微顿,眸色闪过些许诧异。

她向来喊他‘夫君’,这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裴斯远眉头微蹙。

余星弥抬眼直视他,唇角笑意讥讽无比:“若是不心亏,你怎的不在床上喊我‘嫂嫂’?”

裴斯远脸色一瞬冷沉,语气透着压抑的怒火:“我看你今日是失了智,脑子不清醒了。”

“不,我没有哪刻比现下更清醒!”

余星弥眼底通红,却异常清明。

她清楚记得前世他弃她伤她,说她不是他的妻;亦记得他在儿女死时,态度平静,枉为人父;更记得她恳求他彻查真凶,他却说她胡思乱想的漠然!

桩桩件件,刺骨锥心,永世难忘!

今生,她绝不要再走上旧路一步!

余星弥忽地起身,郑重跪地伏身行礼。

地砖坚硬冰冷,亦如余星弥坚定的决心。

她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夫君战亡,星弥本就无缘留京,特自请休书一封,还请裴世子成全。”

此话一出。

裴斯远的脸色倏地铁青,眉头冷蹙,冷冷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这样荒谬的话,也请嫂嫂别再提!”

警告过后,他甩手径直离去。

周遭一片寂静。

半响,才有婢女白着脸过来扶起余星弥:“夫人,快起来,地上凉。”

余星弥木然起身,望着裴斯远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荒凉。

默了半晌,她还是起身跟上去给老夫人敬安。

老夫人是她的婆婆,裴斯远的大伯母。

行兼祧礼后,裴斯远改口也喊老夫人为母亲。

抵达老夫人屋子。

她便在门口看见了裴斯远。

他在等她。

想来是认定她一定会来。

余星弥意识到这点,手不甘的攥紧,却只能上前。

裴斯远神情漠然的看她一眼,两人遂一同进门。

却见屋里还立着位陌生老人。

余星弥正疑惑,老夫人就担忧地拉住她的手道:“来来,星弥,你前几日说恶心想吐,我特意请了郎中来给你把把脉瞧瞧。”

轰然一下。

余星弥脑中仿若有什么炸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忽地抓住裴斯远的手问:“我们成亲至今有几月了?”

裴斯远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态度冷淡回:“三月有余。”

霎时。

余星弥脸色惨白。

三月有余,那不正是她刚有身孕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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