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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结发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后却只封我为贵妃。

而那个执掌皇后之印的人,是他的心头挚爱,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少年倾心,是他半生相思。

而我只是,恰巧的将就。

圣旨传来的时候,我刚服了药。

常熟说陛下有令,我身子不好,只管坐着接旨,不必行礼。

宣旨后,整个宫室都静了下来。

我踉跄着起身接旨,对常熟笑了笑,“多谢常公公。”

这个小家伙转眼眼圈都红了,立刻跪了下来朝我磕头,不敢受我的礼。

因我的病一直不好,册封礼我也没参加。

景晟赐来的东西很多,满目琳琅,他也来过几次,因我嘱咐了怕病气过人,便只隔着门叮嘱了我几句便走了。

帝后和谐,鸾凤和鸣,本来也没多少精力分给我。

他只是对我愧疚罢了。

封后立妃的事,本是乱了嫡庶尊卑,但在朝堂上也甚少有人去反对。

毕竟他要立的皇后,是当朝大将军刘义山的嫡女,身份自是尊贵无比,比不得我,父亲只是翰林学士,又英年早逝,在朝里本也没什么根基,母亲带着幼弟居住府中,根本无力为我撑腰。

窗外的花开得招摇,像极了我初入王府时看到的那株老杏树开花的情景,我垂了眼,躺在榻上小睡起来。

……

我向皇后行礼的时候已是册封礼过去半月有余。

皇后端坐在上位,周围花团锦簇,都是已行过册封礼的嫔妃,往日在府中,都是她们向我行礼,如今是她们看着我向正妃行礼,眼神都是有些古怪。

待我跪拜之后,皇后便让她身边的掌事宫女亲自扶我坐下,很是给我体面。

“贵妃连日身子不好,还是要好好将养,这请安之事不必急在一时。”她款款笑着,年轻正盛的面容就像窗外那招摇开着的花,春光明媚,不可辜负。

在她眼中,也许是我病容残损,又从正妻变为了妾室,也没有子嗣,根本构不成威胁,或是此时景晟对我正愧疚怜爱有加,为了显示她的大度,不与他离心,所以对我如此之好。

但这宫里,从来都没有单纯的活法。

就像那个之前新承宠、风头正盛的何贵人,上月小产之后一蹶不振,病得比我还厉害几分,却连个太医都请不到。

后宫是一片祥和,只是这祥和都是假的。

晚上景晟来看我,皱眉道:“你这病怎么病了那么久,江阳说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上次受了寒,伤了身子,如今将养也有一阵了,朕看你这气色还是不大好。”

我笑了笑,“估计是落下了病根,皇上不必挂心,臣妾没什么事。”

“那就好。”景晟握着我的手,垂眼摸着我手上的红玉手珠,“阿颀,朕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委屈。”

可是,以妻为妾,这天底下最大的羞辱,我已经尝过了。

请安之后我又恢复了静养。

宫里纷扰不断,有今个得了恩宠抬位分的,有明个暗地里行巫祝之事被抄家的。

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皇后处理这些应该也颇为头痛。

刘雪琅,容貌当真生得极美,又会一手好骑射,曾经在猎场上飞箭射狐,那素白的雪,映着一身红梅骑服,煞是好看。

我在景晟书房里看过那幅画,她是画中人,他对她一见倾心。

只是先帝忌惮武官作乱,不顾景晟的恳求,为他许了我做太子妃。

毕竟我们沈家是清流之家,且人丁凋落,不会有外戚专权。

景晟为了求先帝,在雪地里跪了很久,落下了膝盖寒冷的病根,所以到冬日里,我总会给他缝厚厚的护膝。

不知先帝说了什么,让他死心。

自我嫁他,倒也对我呵护有加。

我一直记得在父亲过世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守在父亲的灵前,不顾及自己的东宫太子身份,为我父亲守灵。

府中的侧妃侍妾,偶有争风吃醋,但也知道利益相关,东宫闹得过分,只会让我们一损俱损,因此也不会大动干戈。

我原以为,即便在帝王之家,白头偕老也是可以的。

可当景晟即位,我欢喜地在府中等他归来,他回来了,为我带了我最喜欢的南海珍珠,以及他要娶刘雪琅的消息。

他说,雪琅为了他,甘愿在寺庙里带发修行十年,这份深情他绝不能辜负。

曾经的她,也是千家求的美人,即便过了十年,也不过二十三四,依旧美得惊人。

只是我不知,这十年来,他与我的温柔体贴,究竟算什么。

而我只是温婉一笑,从容应下。

我还有沈家,还有家人需要照拂。

而且,罢了。

中秋夜宴,丝竹声被风吹着也是悦耳。

我被婢女扶着在假山边坐了下来。

池子里的锦鲤游来游去,L?Z?很是好看。

就在转身的时候,有人向我行礼,眉眼俊朗,依稀有些熟悉。

我讶异地打量着他,瞧着身上的官服,看似身份不低,却又不是王族的衣服。

“微臣刘雪羿拜见贵妃娘娘。”来人抬眼,笑得从容。

刘雪羿,刘雪琅的弟弟,大将军的独子,当朝国舅。

如此显赫的身份,能出现在这宫宴上也不足为奇。

我点点头,“刘大人不在筵席上,怎么到了这里?”

“娘娘身为贵妃,又为何不在筵席之上?”他反问。

这样的问句有些唐突,甚至是无礼。

不过他这样的身份,便是失礼又如何。

我淡淡笑了笑,“本宫尚在病中,不宜坏了大家的兴致。”

“既然尚在病中,娘娘该好好养病,何必要再出来走动受风呢?”刘雪羿说道。

我点头,“是,本宫也正要回去。”

“那真是不巧,近日臣倒是听说一些事,关于沈家小弟的。”刘雪羿说。

我心口一滞。

他停住不言。

“本宫有些冷了,你回去取件披风来。”我吩咐婢女。

婢女应声退开。

“娘娘可是有个好弟弟。”刘雪羿说,“很是为娘娘的位置上心呢。只是不知陛下如果知道,自己的这位小舅子整日愤世嫉俗,不知会作何感想?”

“多谢大人提醒。”我点头,“沈家不会有异心,本宫也绝对不会觊觎后位,我只求沈家一家安好,绝不会让皇后娘娘费心。”

他突然抬脚上前一步。

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涌上来,我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娘娘怎么总是如此不小心?”他俯身伸出手臂,微微上挑的眉眼带出几分不羁的浪荡。

再配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

真的是,非常奇怪。

奇怪的感觉。

我慢悠悠走回了宫殿,江阳在等着给我请脉。

见我穿得单薄,江阳有些生气,“娘娘明知身子不好,如今秋深露重,怎么还这样不保重身子?”

“是我不好,我会好好注意的。”我笑道。

他一下子更生气了,还要张口说教我。

我指着外面说道:“你看,月亮真圆,这个时候应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你也该回家团圆去了,快些出宫吧。”

“臣去熬药!”江阳生气地提着药箱站起来,“臣决不会放弃。”

这家伙,倔脾气一犯,谁都拦不住。

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真是拿他没办法。

婢女给我捧来了手炉,都是陌生的脸,陌生的名字。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宫殿,故人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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