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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先生?”

晌午过后,刘协提溜着一沓从长乐宫顺来的面点甜食,趁着荀彧没注意便将其放在了书桌上。

“小殿下,您这是。”

荀彧抬起头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苦笑一声。

“微臣不饿,小殿下无需如此的。”

“哎,这可不是一般的甜食,这可都是我为您精挑细选来的,荀先生你看,就比如这个核桃。”

刘协一把拿出了几个核桃握在手中,兴冲冲地对荀彧继续说道。

“这东西吃了可补脑,荀先生一定特别需要!”

“啊?”

荀彧一愣,核桃?

此物不是胡桃吗?

“殿下,这原来叫核桃吗?”

“对啊,荀先生您看,这东西里面有核,外状形似与桃,核桃嘛。”

刘协撇了撇嘴,怎么这词还用让自己解释吗。

”原来如此,是文若孤陋寡闻了。”

荀彧只当是自己先前听错了,随手拿起了几个核桃盘在手中,沉思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继续问道。

“那殿下所言补脑?又是?”

“就是吃多了脑袋会变聪明嘛。”

“可此言为何文若从未听说过?”

“哎呀,荀先生您不知道也正常,这是父皇偷摸跟我说的,现在整个宫内都没多少人知道呢。”

“原来如此。”

荀彧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才疏学浅了,连这般事物都从未听闻过。

然而这时跟在刘协身后的曹昂见状赶忙上前拿了几个核桃。

“殿下您早说啊,既然补脑,我要多吃点。”

“吃你的糖球去,这都是我给荀先生拿来的。”

刘协翻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你这个显眼包。

“殿下。”

良久过后,荀彧欲言又止。

“荀先生有话直说啊,我今个也没什么事。”

刘协自觉的盘腿坐在蒲团上。

按理来说自己往荀彧这已经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这好感度就算是再难攻略也应该刷满了吧?

“其实,文若是想请教殿下。”

荀彧面色如玉,在说这话的同时,他将书桌旁的一个册子拿了出来。

当中第一页便是刘协在鸿都诗会所作绝句。

“啊?”

这下子轮到刘协发愣了。

自己没听错吧?荀彧有事想请教自己?

不过在看清了册子上的绝句时,刘协面色一变。

该不会是要来问自己这首诗的意境什么的吧....这些东西自己早都还给高中老师了。

“文若很好奇,殿下明明身为皇室贵胄,可为何心思却如此的老迈,全然不像是一个孩童应有的。”

荀彧放下手中核桃,认真地看向刘协。

这是他很好奇的一件事。

帝王家中少亲情他是知晓的,但按理来说小殿下这般的年纪,应该不会造就如此心境才对。

听着荀彧的这话,曹昂同样有些好奇地将眼神看向小殿下。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小殿下能作出如此绝句。

“这个。”

刘协小脸苦涩一笑。

自己该怎么编呢?

“因为母妃吧...”

过了好一阵子,刘协有些感慨似的说道:“荀先生您也知道,母妃自我出生之时没多久便离开人世了。”

“虽是襁褓,但我却始终无法忘却母妃。”

听到小殿下如此解释,荀彧点了点头,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汉以孝治天下,小殿下如此年纪便深谙其中,倒也无愧于麒麟儿之称。

“可,小殿下明明前夕才向卢中郎讲述报国志向,为何如今心思如此沉重呢。”

荀彧皱起了眉头。

这中间间隔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已,变化这么大吗?

“两者有冲突吗?"

刘协含笑看向曹昂。

“如若天下太平盛世来临,世间少了诸多苦难,那岂不是更好?”

“那殿下所言,莫不是认为当今天下不平?”

荀彧来了兴致,将笔杆放下认真地看向刘协。

“荀先生认为天下太平吗?”

刘协耸耸肩,继续道。

“起码在我看来,当今天下灾民成群,世道紊乱,当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感慨至此,刘协一时不慎竟是将脑海中的这话给蹦了出来。

糟糕。

怎么嘴突然就秃噜皮了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荀彧微微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着这话。

当今天下,倒也的确如小殿下说的这般,豫州境内据叔父所说近些年已经出现易子而食,乡间弃婴的故事了。

殿下果然深不可测,看来自己断不能以孩童之眼看待。

“荀文若受教了。”

站起身来,荀彧郑重地向刘协躬身一拜。

“我荀文若自恃饱读诗书,通读圣人之言,可今日与殿下所谈之后却受教良多。”

躬身拜罢,荀彧盘腿坐下,面容严肃地看向刘协继续问道。

“那依殿下所言,微臣如今所做之事岂不是徒劳无功?”

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刘协看着荀彧书案旁誊抄的那份熹平石经。

坏了坏了。

自己该不会要破坏历史吧…

”不不不,荀先生误会了,我并非这般意思。“

“可文若多年所学却无法报效以国投身与民,如今却反在此处誊抄经文空耗时间,这岂不是徒劳无功?”

荀彧心思有些沉重。

在听闻刘协的这番话后,他在内心深处也是不免对于自己这些年来所坚持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动摇。

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荀先生此言差矣,您学富五车,如今年纪轻轻便成了学宫讲师,只需将您的学识传与他人,这般来回传递之下,怎会不利国?”

“可文若至今也只是顶了一介讲师之名,并未真正授课。”

妈的。

看着荀彧逐渐落寞的神情,刘协顿时就有些着急了起来。

这怎么说着说着你还自闭起来了?

这曹昂已经被自己带得有些画风突变了,你荀彧可不行!

你可是我看中的大腿之一啊。

绝对不行!

“荀先生可莫要如此言语,教千万人是教,教一人亦是教。”

“若是荀先生当真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本殿下正好缺一宫中讲师,荀先生自当取舍。”

听到小殿下这么说,荀彧抬起了头来,他眼眸有些闪烁,轻声问道。

“小殿下当真是如此想的吗?”

“对啊。”

“那就是说微臣可以担任小殿下的师傅吗?”

“对啊,哎。”

刘协一愣。

啥?

师傅?

在他对上了荀彧那期盼的眼神后,刘协嘴角微微抽搐。

自己这是被绕进去了吗?

在当天夜幕降临之前,荀彧便写了一份奏章递了上去,不过片刻的时间,那位大汉天子就应下了此事。

即日起调学宫讲师荀彧为皇子协宫中讲师。

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那便宜老爹现在办事效率确实快,总之在刘协回到自己那偏殿寝宫时,荀彧已经将自己的行李尽数搬了过来。

“小曹。”

刘协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正在收拾行囊的荀彧有些傻眼。

“怎么了殿下?”

“你打我一下。”

“啊?”

曹昂一时没反应过来。

“打我一下!”

刘协抬起头看向这家伙。

“我怕我在做梦。”

”殿下。“

曹昂苦笑着,自己怎么可能敢对刘协动手,况且殿下这要求多少有些奇怪。

“这些都是真的,殿下您没有在做梦。”

“嘶,那也就是说,荀先生以后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属讲师了?”

刘协眼眸一闪。

那自己这算是抱到大腿了吗?

还是说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来了那什么王霸之气?但是自己好像也没做啥吧…

偷了柳哥的一首诗,又背了个标准答案出来。

然后这就俘获了荀彧的心?

“殿下。”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刘协一转身,便看见自己那未来岳父竟朝着他跑了过来。

“承叔?”

刘协有些疑惑,自己这未来岳父再过不久不是要起程武威了吗,怎么今个想起来找自己了。

董承看了一眼曹昂没有多言,从自己怀里不紧不慢地取出了一纸调令,面带笑意地瞧着刘协。

“殿下你看,我的调令下来了,下月起我就可以编入军中了!”

“哟呵。”

刘协挑了挑眉接过军令,虽然只能看懂一星半点,但大致意思他还是能明白的。

“这么快吗?”

按照调令上的日期,自己这个未来岳父下个星期就要出发武威了。

也就是在大祭结束后的第二天董承就要离开雒阳tຊ了。

“皇奶奶那边承叔你去说过了吗?”

刘协抬起了头眨巴着眼。

“刚已经知会过了,所以现在才来殿下您这里的。“

董承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着。

有些不太对哦。

刘协眯着眼打量着董承。

这人高兴得有些过了头吧?

“承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都被殿下发现了。”

董承这张国字脸竟在这一刻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只见他抿嘴一笑,似是变戏法的架势,眨眼的功夫,一块腰牌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什么玩意。

刘协皱着眉头,这腰牌看着好熟悉,好像自己在哪见到过。

“咦。”

这时倒是曹昂开了口,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块腰牌,随即从自己腰间取下了一块近乎一样的腰牌。

刘协有些疑惑:“你怎么也有这玩意?”

“殿下您忘了吗?这是我出入宫中的令牌啊。”曹昂顿感无辜,先前殿下也见过自己这块腰牌才对。”

“不是,等等。”

刘协有些迷糊了,他先是指了指曹昂这块腰牌轻声道:“这是你出入宫的令牌。”

“对啊。”

曹昂点了点头。

“然后承叔手上这也是,但是不对啊,承叔你入宫还要这玩意吗?”

是自己脑子迟钝了吗,怎么感觉没绕过这个弯呢。

见殿下有些迷糊,董承这时候也就不卖关子了,只听他轻声说道。

“因为这块令牌是给殿下您的。”

“这样啊,我说呢。”

刘协点了点头,但是片刻之后。

“啥玩意?”

“这是我...我的?”

刘协顿时瞪大了双眼。

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自己的?

手掌颤抖地从董承手里接过这块令牌,刘协舔了舔嘴唇。

这回自己该不会在做梦吧。

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感受到那**辣的疼痛后,刘协愣神片刻后开心地直接蹦了起来。

“妈的,老子可以出宫了!”

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这么多天,又是吃鱼又是打诨的,不就是为了这玩意吗。

但是不对啊。

高兴没多久便迅速反应过来的刘协转过头看向董承,有些疑虑地握着令牌。

“承叔,这玩意,是父皇给我的?”

董承点点头:“那是自然。”

不对劲不对劲。

刘协摇摇头。

自己总感觉有种阴谋的味道在里面。

那个老登闲着没事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出去,他巴不得自己被困在这宫里面。

看着小殿下神情的转变,董承耸耸肩继续道。

“陛下的意思是,如今大祭当前,反正到时候殿下也要陪同出宫,倒不如趁此机会放殿下出去玩一圈。”

说完这话,董承低下身子附在刘协耳旁轻声继续道。

“蹇公公与我说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天在太庙殿下与陛下说的那番话,这才最终让陛下改变了想法。”

“真的?”

刘协缩了缩脑袋,那个老登有这么好?

“真的,殿下可以出宫,但必须要有人随行。”

说着这话的同时,董承平淡地看了一眼曹昂,似是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像是上次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曹昂站在一旁自然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对此他也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仁叔的伤势至今还未痊愈,殿下当日确实差点出了意外,这般的罪责最后没有追究到他头上他已是感激不尽。

“所以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宫呢?”

董承笑眯眯地看着刘协。

“就明日!”

刘协握紧了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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