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欢看了一下午医书,并未找到类似的先例。
也不知当年师父是怎么治好他的。
只能依照前世所学,摸索着为楚寒萧诊治了。
收起医书,抬眸方才看到,天都黑了。
也不知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她起身,忘了脚踝有伤,又险些摔倒。
幸而被玉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小姐,还是叫府医来看看吧!”
谢清欢坐回椅子上,提起裙摆看了看。
“不用,我给你个方子,你着人去抓点药,捣碎敷敷就好。”
“是。”
谢清欢写好方子,又交代着:
“别让人知道。”
玉竹愣了一下,知道小姐是在保护那个下人,只得颔首应下。
扶着她回了卧房。
楚寒萧睡得正熟。
谢清欢遣退下人,帮他掖了掖被子,独自为他诊脉。
却发现……
他的喉舌没什么问题,并非从小就不能发声!
如今这般貌似是中毒所致。
再次细探。
发现他体内有种奇毒,早已深入肺腑!
不能发声,应该也是这奇毒的副作用!
这毒……
屠龙?!
骤然松开他的手腕,她指尖有些发抖。
屠龙……
世间奇毒之首。
中毒之人平时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一旦毒发,便会肝肠寸断般疼上一个时辰。
不定时发作,直至将人疼死为止!
到底是谁,这样阴毒?
会下这种毒的人……
根本不是为取他性命!
只是为了折磨他取乐!
苦命的楚寒萧……
幸好前世师父传授过她这毒的解法……
谢清欢回过神,兀自在纸上写下屠龙的解方——
看着多达数十种的药材,谢清欢蹙起了眉头。
旁的也就罢了。
这凤鸢尾、海灵芝、不死草和血莲花,都是极为珍稀的药材!
要去哪里弄呢?
凤鸢尾……
谢清欢眼眸一亮。
好像,小时候在外祖家的库房见过一次!
不知有没有被用掉……
明日去将军府看看!
谢清欢收起药方,刚要起身,却发现楚寒萧的脸色红得很不自然。
她移步床边,轻轻探脉,暗吸凉气。
“伤口感染了!”
急忙唤玉竹入内。
“去熬些退热消炎的药来!”
可一碗苦药喂下去,却还是丝毫不见好转。
体温不降反升。
再这样下去,心肺都要烧坏了!
眼下,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冷敷降温……
“去找哥哥要点冰块!”
玉竹有些纠结。
这并非盛夏,冰块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东西。
为个下人,值得吗?
“小姐,时候不早了,这时要冰块,恐怕……”
谢清欢咬了咬牙。
“你去问问试试!若弄不来再想别的办法!”
玉竹只好应下。
遣人过去问询。
半个时辰过去,整整一桶冰块便被送进了月琼苑。
谢清欢有些感动。
如今已至深秋,冰库的冰块夏天都用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这一桶冰,哥哥是怎么弄来的!
这样好的哥哥,前世的她怎会恨他呢?
分明是有求必应,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好哥哥……
谢清欢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吩咐玉竹盛出一盆冰来。
亲自冷水投洗帕子。
看得玉竹心惊。
“小姐,让奴婢来吧!”
谢清欢本可以假手于人,可是……
前世的他,最讨厌被别人碰了……
念及此处,还是摇了摇头。
“我自己来就好。”
玉竹看着小姐白皙细腻的手被冰的通红,心疼不已。
“那……那奴婢帮您浣洗!”
谢清欢想想,还是应下了。
接过玉竹浸湿的帕子,帮楚寒萧擦洗降温。
折腾了近乎两个时辰,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谢清欢哑着嗓子嘱咐玉竹。
“让玉萝伺候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玉竹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应下。
“那奴婢在外头守夜,小姐有事让玉萝叫我。”
“好。”
谢清欢坐在床边,看着楚寒萧脸上的伤。
心想……
原来,照顾人,是这么累的事啊……
难怪前世,她落胎时,他累到三日休朝……
分明眼下乌青那样重,却还守在她床边说不累。
就算知道,是她自己喝的堕胎药,他也不肯走……
谢清欢将他缠满绷带的手放回被子里。
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哼唱。
哼着前世每个难眠的夜,他哼的那首曲子……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鸡鸣三声。
习惯起早的楚寒萧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粉色的纱幔时,还懵了一瞬。
旋即想起了昨晚那个大小姐说过的话……
心下哼笑。
对他好?
别逗了。
想杀他时,不要折磨他,能给他个痛快,就算对他好了。
正要起身,却发现被子被压住了。
垂眸,这才看见……
大小姐竟睡在他床边!!!
啊?????
怎么回事?
昨晚的……
不是梦?
他瞥见桌子上已经放干的帕子,想到昨晚梦中的清凉……
他傻了。
所以……
昨晚真的是她,照顾了他一晚上?
大小姐?
他那金尊玉贵,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什……什么章程?
他还在发愣,谢清欢也醒了过来。
见楚寒萧正神色莫测地盯着自己,谢清欢心下一惊,急忙坐直了身体。
指尖无意识抚上下颌,低垂眉眼。
生怕熬了一夜的自己会丑到他。
“你,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楚寒萧胳膊被她压得有些麻,缓了好一会儿,才举得起来。
刚想比划什么,谢清欢就叫了停。
“等一下……”
她起身想去照照镜子,看看妆容花得过分不,再叫侍女入内。
奈何刚一起身,又脚踝一痛,险些摔在地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
楚寒萧探身扶住了她。
双手碰触那一刻,四目交汇。
两心悸动。
楚寒萧猛地缩回了手,在身后攥紧。
想着……
这手,不能要了。
无意冒犯。
他低眸比着。
谢清欢看到他缩手的动作和表情,嫌弃得就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心下烦闷。
对着铜镜正了正发簪,唤玉萝入内。
“好了,你说吧。”
楚寒萧思索了一下刚刚要说什么,方才比道:
昨晚,小姐照顾我一晚上?
“昨天晚上,小姐,照顾我?”
玉萝翻译道。
谢清欢颔首。
“是,你伤口感染了,有些发热。”
奴才受不起。
“奴才,受不起……”
谢清欢闻之蹙眉,面上不悦不加遮掩。
“我说过,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必再自称奴才。”
楚寒萧没想到她会突然生气,还是因为他的自称……
默默垂了眉眼。
半晌,见她依旧秀眉紧锁,他咽了咽口水,没忍住抬手比道:
……多谢。
听到玉萝翻译后,谢清欢这才释怀了些许。
不然总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白费劲。
难以将他与前世的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玉萝,告诉小厨房炖些补药……”
话未说完,玉竹来报:
“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老太太?
想到向来偏心的刁蛮祖母,谢清欢语气顿了顿。
“梳妆。”
楚寒萧知道,谢家唯一能治她的,只有老太太。
本该幸灾乐祸的他,却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