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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里住进了一只孤魂野鬼。

这只女鬼每天在我脑子里讲马克思、社会主义道路、新中国。

我伺候**穿衣,她在我脑子里喊人权和生而平等。

**给通房灌堕胎药,她痛斥万恶的封建特权阶级,说我们这里是吃人的旧社会。

我拿了赏钱跪地谢恩,她怒骂我是愚昧无知、满身奴性。

她鼓吹着自己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拥有着高尚的信仰,她要拯救被压迫的劳苦大众。

我听罢,只回以冷笑:「请尊重历史的客观规律,也请尊重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1.

我是胎穿,家生子,主家赐名观砚。

来这个世界头几年,我还做着穿越女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

可是,这里没有九年义务教育。

无人供我入学启蒙,无人教我读书识字。

做文抄公?

这个时代是架空,我学过的那些诗句典故都不存在。

做新奇玩意儿敛财?

我是文科生,香水、肥皂、**都不会制备。

谈论时局,针砭时弊,自荐为谋士?

我只是个清澈愚蠢大学生,我有几个脑子给别人当谋士?

算了,我惜命。

我跟着我的奴才爹娘在后厨干活,虽然辛苦,但活得也算滋润。

后来,因为我是家生子,非常值得信任,主家就把我送到了**身边做丫头。

**闺名韩晚,远看是朵菩提花,近看是条眼镜蛇。

上一秒还在凶狠打骂,下一秒就能情真意切地拉着我的手扮演慈悲。

她说:「你父母年迈,又没有兄弟姊妹,自小就跟着我伺候,只要和我一条心,日后我也绝不亏待你。」

她面似观音怜悯我身世飘零,实在可怜,心中却在盘算我无依无靠,方便拿捏。

从那一刻,我就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是菩萨面,蛇蝎心。

可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我除了阿谀奉承表忠心,没有半分退路。

韩晚成年之后,我就跟着陪嫁到了楚家。

没想到,这个楚家姑爷是个大奇葩。

2.

用现代人眼光来看,姑爷就是个死渣男。

他隔一段时间就要睡一个漂亮丫头,但是呢,他贼喜欢凹「爱妻」的人设。

于是,为了彰显他对正妻的爱重,他对每一个侍过寝的婢女说:「我楚氏家风清正,绝不纳奴籍女子,侍妾的名分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他时常深情款款地对**说:「晚晚,我答应过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

第一次听到这种迷惑发言的时候,我满脑袋都是问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脑子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是,这人有病吧】

【就这还不离婚?】

【渣男贱女锁死,别去祸害别人好不好】

我心道,好嘛,又来一个穿越的。

新伙伴的到来,我原本是极为激动的,但这个新伙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的优越感,让我倍感不适。

【你是土著吧?你没读过书吧?】

【也对,这个落后的时代,奴才基本都是文盲才对】

【书上怎么说来着?哦,***策。】

【你们这些奴才都被当权者掌控了思想】

【我说话的听得懂么?】

穿越者高高在上的发言让我彻底熄灭了相认的心思。

我假装什么都不懂,引来穿越女一通高谈阔论。

从封建主义讲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再到八年抗战,又到社会主义新时代。

最后,穿越者殷切地希望,我可以把身体控制权交出去。

她说,以她的才华可以让我站在权力的巅峰,享受万民敬仰。

我冷冷一笑,果断拒绝!

通过穿越者颠三倒四的叙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的历史成绩绝对不及格!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这个人,没脑子!

如果把身体控制权交给她,以她的智商,估计活不过一个时辰。

此后,穿越者就一直寄生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脑子里充当吐槽弹幕。

3.

这天,姑爷又睡了个漂亮丫头,人叫绘卷。

转天一大早,姑爷就带着绘卷来陪**用早膳。

他们夫妻二人言笑晏晏,脚下跪着的是昨晚侍寝的绘卷。

按规矩,绘卷要来给韩晚奉妾室茶。

绘卷跪在桌前,双手高举着滚烫的茶水,白皙的手指被烫出一串串燎泡。

茶水凉了,便再倒一杯滚烫的,如此往复了足足五六次。

绘卷疼得泪流满面,双手几乎抖得几乎端不住茶盏。

韩晚好似这才看到绘卷一般,「主君既然发话不给你名分,那你这妾室茶就没必要奉了,起来吧。日后行事,切莫张狂,好生侍奉主君。」

姑爷:「一早就说了,这起子贱婢若是纳入房中是要污了门楣的。日后该做什么活儿就做什么活儿,莫要在晚晚面前敬茶,污了晚晚的眼可怎么好。」

韩晚娇羞一笑:「夫君是君子,自然不知这些狐媚**,张狂个没边,若想内宅安宁,一开始的规矩就要立好呢,今日敬茶便是立立规矩。」

姑爷听罢,赞许地握着**的手:「晚晚不愧是出身名门,果真是御下有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他又嫌恶地看了一眼绘卷,「贱婢妖艳,勾引于我,险些坏了我与晚晚的夫妻情分,还不快跪谢夫人心善。」

【沃日你大爷】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有脸怪别人勾引】

【也就是古代没有婚检】

【这个臭不要脸的绝对有hpv】

脑子里的穿越者喋喋不休、怒骂不止,恨不得用唾沫把姑爷喷死。

我心道:「祖宗,要是把你放出来,你这张嘴能直接把咱俩送走。」

4.

姑爷名叫楚风,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

京城都称颂,楚韩两家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这些年,姑爷但凡多看哪个婢女一眼,韩晚便将人送上姑爷的榻。

外人都称赞她贤良淑德、宽容心慈。

可只有我知道,这些爬床婢女不到半年,便落红不止,形销骨立。

因为只要有怀孕征兆,韩晚就给人灌落胎药。

韩晚说:「在我为主君生下嫡子之前,谁敢怀孕便是心里头不安分,不安分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姑爷也深以为然:「我的长子怎么能从这些贱奴肚子爬出来。」

落胎药里没掺毒,用的是上好的药材,任谁来都拿不到错处。

可偏偏这药用足了量,女子喝下不过半炷香时间便腹痛如绞,下身见红。

韩晚把小产的女子支使去做浆洗的重活,往往不到半月,女子便形如枯槁。

更有甚者,气力不济,竟然活生生累死在浣衣坊。

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代,便是一场伤寒都能要了人命,更何况是用虎狼之药落胎。

偏偏韩晚一不曾克扣份例,二不曾体罚磋磨,三不曾下毒谋害。

任谁来都得说一声,主母心善。

韩晚听到人死的消息之后,眼角沁出几滴泪,满脸怜悯,像是慈悲的菩萨。

「我从不曾短了她的吃喝,没想到竟是这般没有福气。」

我自小跟着韩晚,自然知道这个女人是佛口蛇心。

但穿越者她不知道啊,她被韩晚这幅菩萨低眉的样子骗到了,以为韩晚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落胎药凶猛。

她那天硬抢过去了身体,跑去跟韩晚说,喝了落胎药之后要卧床调理,否则会出人命。

结果,韩晚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她说:「哪家婢女躺在床上不干活,吃着主家的白食?再说,勾引主君本就是自甘**,便是打杀了也是活该!瞧在你是我陪嫁丫头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再管不住嘴,就拔了你的舌头!」

韩晚嘴里的「算了」是指罚我跪了整整一夜。

也是从这次之后,穿越者彻底老实了,再也没有跟我抢过身体控制权。

她终于用她那核桃大的脑仁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适合在这个时代活着。

穿越者一通**操作之后就缩回了意识深处,留我来收拾烂摊子。

为了挽回韩晚的信任,我当着韩晚的面发下毒誓,要对她忠心不二,否则五雷轰顶。

从前我能在韩晚手底下全须全尾地活着,一方面得益于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日常毒誓随便发,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的身契在韩晚手里捏着。

但是在穿越者的一通操作猛如虎之后,韩晚似乎对我起了疑心。

那天罚跪的时候,韩晚坐在高处,阴森森地盯了我很久,眼中杀意丝丝缕缕,时隐时现。

我隐隐约约有个感觉——

韩晚,不信任我了。

她想杀了我。

5.

这个时代,一个主母想杀一个签了死契的奴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就在我和穿越者提前给自己准备后事的时候,苍天给我送了条活路。

那是姑爷第一次养外室。

韩晚气得摔了整整一面墙的瓷器,她的眼睛盛满了杀意。

「观砚,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也该为我分忧啊。你说,怎么办呢?」

我试探开口:「送去一碗落胎药?府里那些不也是这般处理的吗?」

韩晚摇了摇头,她死死盯着我的双眼:「那怎么行?一碗药便宜那个**了。观砚,难道你可怜她?」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细。

但却如同一尊布满铜锈的巨鼎,死死压在我的心口。

我意识到,韩晚不是在和我玩笑,而是在试探我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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