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面色冷极,看着她艰难起身扶正香炉,含泪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她。
“世子,妾身失仪,请世子责罚。”
那模样实在可怜得很,莹白如玉的腕子和脖颈都被溅出来的炉灰烫红了大片,身上也沾了些香灰,看着狼狈,却别有一番风情。
许是疼坏了,她眼尾红了大片,睫毛上的泪珠颤巍巍吊着,实在我见犹怜。
再加上那带着哭腔的嗓音,宋景琛竟莫名觉得喉舌干燥。
他拳头捏得更紧。
这女人真是娇气!摔一跤就如此惺惺作态勾引他!
宋景琛一边恨她下作,一边又觉得羞愤难安,他怎能为了这么个女人轻易动心!
他狠狠闭了闭眼,沉着脸转过头捻着佛珠默诵佛号,暗自戒备她会有下一步的举动。
却不曾想,苏亦宁拂掉身上的灰,跪在原地也没动,只是小声道:“世子今天也不肯用膳?”
宋景琛动作一顿,凉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与你何干?”
苏亦宁咬着唇瓣仰头看向他,目光有些乞求:“那......妾身能吃您那份饭么?”
宋景琛错愕一瞬,眉心紧蹙,便听见苏亦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那粉颈顿时有些泛红,女人嗫嚅着唇道:“嬷嬷要妾身伺候完世子才能用膳......妾身饿了......”
宋景琛打量着她这般模样,眉心一跳。
这女人非要来送膳,难不成就是惦记着四下无人吃他的饭?
可她这矫揉造作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是勾引又是什么?
宋景琛收回目光,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莫名升起些恶劣心思。
“不能。”
他收了佛珠盘膝而坐,漫不经心打开食盒,故意让那食物的味道散得更远。
苏亦宁愣了一瞬,低下头怯怯开口:“那您用膳,妾身不打扰您了......”
她似是咽了咽口水,肚子又叫了一声。
“站住。”
宋景琛牵了牵唇,嗓音却冷锐:“我让你走了么?既然你要伺候,便在这里守着吧。”
他扫一眼那些菜肴,随意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焖酥鱼,却没有送进嘴里。
看在苏亦宁坐立不安盯着他,再想昨***做的混账事,宋景琛解气得很。
正想再饿她一会便让她滚,外面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琛儿啊......”
国公夫人赵氏领着一众人过来推开门,便看见自家儿子夹了一块鱼正要送进嘴里。
而旁边的苏亦宁垂眸跪着,香肩半露,颈侧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俏脸含春,眼中还裹着泪......
这不是十足一副才将承过雨露的模样么?
赵氏目色一凝,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不露痕迹打量着苏亦宁。
这丫头,似乎是苏家送来的那个庶女?
宋景琛却是深深锁紧了眉,将那一块鱼放回去,淡声向国公夫人问安:“母亲。”
而后,他冲苏亦宁冷道:“愣着做什么?出去。”
苏亦宁故作无措看了赵氏一眼,应了声是低眉顺眼离开,眼中却泛起一道精茫。
她回到自己院子不过太久,国公夫人便派人来传话,召她过去。
苏亦宁换了套素锦衣裳,跟着嬷嬷去了主院。
赵氏端坐上首,鎏金护甲泛着暗冷的光。
“苏亦宁,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扫了苏亦宁一眼:“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苏亦宁乖顺抬头,眼神恭敬乖顺,又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畏惧。
赵氏细看那张娇软的脸,眯了眯眼。
这丫头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眉眼含情,娇娇怯怯格外勾人,一身皮子雪似得白,红唇温软,胸脯鼓胀,难怪能哄着他儿子心动。
虽说方才她试探时儿子什么也不说,只黑沉着脸红着耳根走了,但这作态却更让她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苏亦宁已经同琛儿圆房了,那怀上国公府的骨血,岂不是指日可待?
赵氏神色缓了缓,朝她含笑开口,却不达眼底:“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乖孩子,你起来吧,既然已经是琛儿的人,我自然也将你当儿媳妇看,不必多礼。”
苏亦宁乖顺起身,却还是低着头没有直视她,态度谦卑。
赵氏唤来嬷嬷吩咐几句,才又将目光转向她:“国公府惟有世子这么一个孩子,将来国公府定然是要交到他和他的子嗣手中的,府中这些侍妾不争气,我也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苏亦宁抬头,诚惶诚恐道:“夫人有什么要妾身做的,只管吩咐就是。”
“不错。”
赵氏显然很满意她这般态度,继续道:“若你能好生哄着世子不要出家,我许你一个贵妾身份,日后在府中无人能拿捏你,哪怕你嫡姐,也要对你有几分看重,不能轻易打罚。”
说完,她意味深长道:“若你肚皮争气,能生下个儿子傍身......哪怕今后国公府有了嫡子,这家业也会有你的孩子一份,届时哪怕琛儿不在府上,我也会护着你们母子。”
苏亦宁装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不会辜负夫人期望。”
赵氏眼中笑意更深,微微颔首,见嬷嬷端着一只托盘回来,淡道:“这些是赏你的,你院里若缺什么,便同嬷嬷说,好生服侍琛儿,我答应你的,绝不会少了你。”
“但若做不好,我也不会在你身上费太多的心,你可知道?”
“是,妾身明白了。”
苏亦宁忙垂首捧过,盘中尽是些朱钗配饰,还有几锭金子。
最底下压着件质地轻薄的蝉翼纱,摸上去柔滑如水,一看便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不得不说,赵氏出手实在大方,国公府的底蕴也实在深厚,不愧是钟鸣鼎食的三代勋贵。
沈献和哪怕再拼个三辈子,也顶不上。
但苏亦宁心里也很清楚,若她不是让赵氏瞧见了自己的价值,她断不会这样客气。
给她这些赏赐,也只是想让她更卖力去勾引宋景琛,早些为国公府延续子嗣。
如若她做不到,国公府夫人“不在她身上费心”,她便会成为一个弃子,下场恐怕不会比前世的苏雪卉好到哪里去。
苏亦宁掐紧了掌心,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怕也没有入府时想得那样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