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
苏玄坐在主位上,一把极为华丽的折扇被他翻来覆去的把玩,那扇子撑开的时候会看到半幅山水,还有半幅与山水相接的非常巧妙的清溪泛舟诗,字是行草,透着一点金属一样的光,用的颜料也许是某种天然的矿石。
“那马车走的哪条路?”他接着问道。
“从甜水巷出来,转到水门大街,最后去的曲巷,有人看到那辆车停在萧府门口,车上下来的人确实进了萧府的门。”回话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苏玄一拧眉,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萧府还犯得着筹钱赎人?
“但是还有人看到城西笸箩街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马车。”回话的人接着说道,“说不定……是掉包。”
“笸箩街……”苏玄重复了两遍,然后他笑了一下,折扇一收,站起身走出去,“走吧,去笸箩街。啊还有……”他回身看向方才回话的那个人,“去查一下,进了萧府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是。”
那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因为离着远……也许是在很远的地方,至少与她隔了一整个院落,但夜里太静,这里又太荒凉,所以那声音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传过来,落进她的耳朵,凄凄惨惨,也许还带着挣扎。
那是一把……沙哑到不成样子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就只剩下了粗嘎,夹杂在这样的夜晚,再加上这样的环境,她总联想起杀人越货,可如果是灭口,那声音不会一直持续了那样久。
那声音听起来让她觉得心慌,带着一种对于未知的宣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她,不知道当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会从门外走进来什么人。
但是她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脚步声轻一下重一下,又有哗楞楞的像是什么链条的声音,有人从外面打开门,先探进来的是一盏灯,灯火摇曳,人的影子被拉长,然后映在墙上,像一瞬间涌进来的魑魅魍魉。
“确实是个美人儿。”一个声音响起来,森冷的调子,还带着一点莫名的兴奋。
灯影下照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银质的面具,平滑又诡异,没有一点花纹,就像是一张被拍平了的脸,只露出两个窟窿,方便面具后的人视物。
清若向后靠了靠,这人的出现让她觉得不舒服,不是那种惊恐,更像是……面对虫蝎的时候那种头皮发炸的感觉。
但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带出这样的感觉,即便森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但仍旧是好听的,也许这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她的恐惧的原因。
“你不怕我?”这时候声音里就带了一点探究,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歪着头打量她。
清若注意到他的手里抓着一条锁链,在灯光的照射下,上面七零八落的散布着一些暗痕,不知是锈还是……血。
她在这时候想起之前一直听到的声音,然后她似乎闻见了血腥气。
“这才对嘛……”这个人说,“害怕才是对的,不过……”他饶有兴致的继续打量她,“美人儿即便是害怕,也还是美人儿。”
清若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应该是质问,但想到自己之前识时务的好脾气模样,她觉得倒不如省些力气,所以她开口的时候语气平和,就仿佛她并不是被人绑来这里,而是偶遇此地,进来看看,“阁下将我们带到这里,所为何事?”
她听到那人笑了一声。
“如果是为财……”
她的话被人轻而易举的打断,“信儿已经送到府上,余下的……还要看美人儿的运气。”
清若在心中盘算,这些人若是为财,那她如今倒也还算安全,只不知他们狮子大开口会要多少,他们家这些年才上京,家底都还留在陈留,这样想就有些担心……若家中拿不出那么多,那她兜兜转转拼死拼活重活的这一回,岂不是白搭了?
她这副模样落在面具人的眼里,就像是在担忧,面具人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将灯烛随意的放在地上,手中的锁链也拖在地上,他桀桀的笑,然后对她说,“刚刚……你听到了吧?”
他问的是那个声音。
清若猛的抬起头。
“你那个侍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啧啧两声,不无遗憾的说,“可惜了,竟然没受住——”
“她怎么了?!”清若一直将一个可能压下去,这时候忽然听到他这样说,忽然就觉得遍体生寒,她听说过有这样一类人,以折磨别人为乐,手段残忍,而刚刚她听到的声音那样惨烈,想来是饱受非人般的折磨。
“她么……”面具人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昏过去了。”
没死……她想,没死就好……只要她们能出去,只要她能撑过这段时间,就好……
“所以……”他抬起手,食指微屈,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脸来对着他,“我真想看看……你这样的美人,如果抵抗挣扎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有的是时间,夜还长……”
“马车不见了。”笸箩街外,一行人疾驰至此,有人指着先前停放马车的位置这样说道。
“那就寻人。”苏玄紧了紧手中的折扇,他有些紧张,这样的紧张感让他觉得陌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笸箩街是个荒废的待重建的地方,街上挨家挨户的门上都贴了封条,很显然,这里没有人烟。
但不得不说,这里是作奸犯科的绝佳去处。
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苏玄走在最前,雁时一面看着四周,一面注意着他的情况,这里不同寻常,总像是下一刻就会跳出什么魍魉。
“哗啦——”
一道细碎的声音响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贴着地面带起的摩擦声。
“那边!”苏玄身形一动,已经当先奔过去。
“殿下——”雁时来不及阻止,只能率人跟上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随着苏玄来到一处院落,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月光仿佛都躲着这里,直到他们听到一道清晰的女子的痛呼。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