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儿子五岁生日当天。
死前，儿子推开我的房门，看见我躺在床上。
拧起小脸满眼嫌弃：“妈妈好懒，连我的生日都要睡觉，一点都没有月月阿姨疼我！”
我爱了八年的男人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朝我冷声道：
“你确定要在儿子五岁生日和我闹别扭？那你就自己睡死在这吧！我和月月也能让儿子开心地过完今天！”
话落，他用力砸上房门。
我也永远地闭上眼。
1
儿子生日的前一晚，我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柜子里翻出了顾超送我的唯一一条裙子。
八年来，我舍不得穿一次。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穿着它和丈夫儿子留下最后一张合影。
哪怕这张照片到最后，我的脸会被裁掉，或者被P上江月的五官。
可至少曾经有一个瞬间，它属于我。
小腹因为肿瘤而异常的隆起，让裙子的布料紧绷起来，看着像个孕妇。
我低头看着，心里却忽然庆幸。
还好他当初送我的是假货，如果是江月那件正品，恐怕我已经穿不上了。
已经到了医生通知我死亡的最后时间，仅仅是穿上裙子都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却传来老公和儿子惊喜的叫声。
“月月阿姨，你今天好漂亮！我要月月阿姨抱！”
老公无奈又宠溺地回应：“行行行，你爸我比不上月月阿姨，那裙子可是你爸我当年挑的，眼光不错吧？”
在外面的欢声笑语里，我骤然打开了卧室的门。
门外两大一小的人，笑容都骤然僵在脸上。
儿子年纪小，童言无忌道：“妈妈怎么和月月阿姨穿的一样？但是这么丑.......妈妈怎么不涂口红？妈妈脸好黄呀！比我的粑粑玩具还黄！”
老公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尴尬，朝江月歉意地点点头。
转头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是厌恶。
“你穿这个什么意思？非要和月月学吗？是想打我的脸？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你要找事能不能换个日子？”
“赶紧滚进去重新换一件衣服出来！还有，我是没给你买过化妆品吗？你脸怎么黄成这样？看着就倒胃口！”
我无神的双眼落在江月那条裙子上，原来正品看起来质感这么好.......
衬的她皮肤雪白。
可我病理性的肤色，恐怕穿什么都是浪费吧。
看着我僵在原地没动，老公皱眉满眼不耐。
“你肚子是怎么了？大成这样子，平常不能少吃点东西吗？结婚了就恶心我？这么大的肚子你还穿什么紧身裙？怕别人不知道你肥？”
他刚骂完，儿子就在一边朝我做鬼脸。
“妈妈好丑，看起来像个纸人，还是月月阿姨好看！”
说完他转头埋进江月怀里撒娇。
我面露尴尬，表情满是无助。
江月见状开口想缓解我们之间的气氛。
“今天是宝宝五岁的生日，你们看在孩子的面上就别吵架了........”
“可可姐，要不我去房间里帮你化妆吧？”
听见她的声音我急忙摇头，动作太大扯得我胸腔生疼。
老公却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我唇角溢出苦笑，缓慢而僵硬地地转身回了卧室。
几步路几乎已经抽空了我全身的力气，关上门后我蹲在地上满头虚汗。
泪水和汗水一起滴落，门外他们闲聊的声音不断传进我耳朵。
“行了你就别帮她了，要不是当年你出国，我怎么可能和她结婚？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江月柔声安慰：“没事，我们现在不是也很好吗？我照样可以兑现当初的诺言，陪你和孩子一起成长啊。”
儿子听不懂他们说话，却嘻嘻哈哈地笑着。
“我就要月月阿姨陪我，我不要妈妈不要妈妈........”
老公闻言无奈地叹息。
“当初第一眼看见她，和你真的很像，没想到结婚了才发现，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他们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老公也很清楚我能听见。
但他不在意。
我的情绪从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我可以不在乎他的想法，可儿子的嫌弃却让我心如刀绞。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觉得我在这个家里这样多余。
2
从结婚那天开始，我就隐隐察觉到了老公心里藏着另一个人。
我们之间似乎有一道触摸不到却真实存在的壁垒。
所有人都说他很爱我，对我很好。
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但我总觉得他是在透过我，弥补对另一个人在感情上的亏欠。
他让我蓄长了头发，穿上我从来不碰的长裙。
踩着没接触过的高跟鞋。
甚至给我买了我从来不用的化妆品。
他只想把我塑造成另一个人。
在我按照他的要求打扮后他才会露出满是爱意的眼神，拉起我的手，温柔地说：
“我会一直爱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我看着他满是占有欲和执着的眼神，听着他说爱我的话，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看见了他锁起来的照片。
上面那个女人和长发化妆后的我有八分相像。
但我没戳穿他，而是配合他一起演戏。
因为我爱他，我害怕失去他。
只是忤逆他想法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想做自己。
我奢望他习惯了我自己的性格，转而爱上真实的我。
一开始他有些恼怒，可只要我顶着这张脸，他就没了脾气。
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直到生下儿子后，江月归国。
我步步为营的美好爱情轻而易举地被她粉碎。
在我月子期间，老公每天抱着孩子去江月那里。
两个人一起照顾孩子的起居。
我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
结果患上了产后抑郁。
在顾超来看望我的时候，我将诊断书摆在他面前。
乞求他的心软，妄图重新唤醒他对我的爱。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林可，你的戏有些过了。”
“我不过是让月月帮忙照看孩子，你要死要活给谁看？”
“既然你心理有毛病，那以后儿子就让月月照顾吧，你不适合当个母亲了。”
说完后他不顾我的哀求，一把扯开我拽着他胳膊的手，冷脸离开了病房。
3
小腹的肿瘤忽然剧痛起来，我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
用全身最后的力气爬到床上躺下。
想闭上眼休息，可眼前全是曾经和顾超在一起的画面。
像人生的走马灯。
我平躺在床上，像个蚕蛹一起费力地蠕动身体。
脱下了那条廉价的裙子。
疼痛感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裙子被挤到了地上。
冷汗浸湿了被褥，我却已经顾不上擦干。
医生说的时间真准。
我坚持不下去了。
轻轻闭上眼睛，客厅里的欢笑却不断传进耳朵里。
老公对儿子说：“给月月阿姨看看你挑的礼物。”
接着，一阵纸箱翻动的声音后。
江月惊喜地捂嘴，感动道：“宝宝怎么知道阿姨喜欢这个项链啊？是不是和阿姨心有灵犀？我们宝贝真是太懂事了！阿姨也给你买了礼物哦！”
“当当当当！”
儿子藏不住情绪，立刻当场惊叫：“超人模型！还有变形金刚！”
“爸爸都不给我买这些，阿姨是全世界最最好~”
一墙之隔的地方，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江月笑着开口：“宝贝，你妈妈给你送了什么礼物呀？能不能给阿姨看看？”
不等儿子说话，老公立刻冷了声音。
“别提她了，让她换个衣服跟死了一样！”
话落，他转头朝我的房间大喊：“你换完了吗？要我们等你到什么时候？儿子上学都不会迟到，你还赶不上一个五岁的小孩吗？”
我喉咙里瞬间溢出点点腥甜，被我压了下去。
眼角却不可抑制地湿润起来。
在他的眼里，是不是我连个人都不算？
老公见自己的怒吼无人回应，没了耐心。
暴躁开口吼着：“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让三个人在这里等你吗？别化妆了你再化也是那样！”
外面忽然响起了不整齐的脚步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轻轻打开我的房门。
我知道是儿子，可我已经没有半点能抬头的力气。
我也想最后摸摸他的小脸，看一次他的笑。
听他叫一声妈妈。
哪怕他讨厌我，也没关系。
可儿子打开门后只走了两步，看见我躺着，他拧起小脸满眼嫌弃：
“妈妈好懒，连我的生日都要睡觉，一点都没有月月阿姨疼我！”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门外，老公立刻气冲冲地进来。
看见被我挤到地上的裙子，他眉眼骤然缩紧，脸上燃起怒意。
“你扔裙子干什么？有必要吗？你怎么不把我和儿子一起扔出去？林可你到底在闹什么？我和儿子不欠你的！”
“你确定要在儿子五岁生日和我闹别扭？那你就自己睡死在这吧！我和月月也能让儿子开心地过完今天！”
我没力气回话，仅剩的力气只能让我发出阵阵呜咽。
他穿着皮鞋不耐烦地踹了一脚裹着被子的我。
“你装什么死？听不见我说话？儿子叫你半天了你装死给谁看?”
“看看你哪一点配当个母亲？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你结婚！”
话落，见我依旧没有回应，他用力砸上房门。
将我和外面的声音隔绝，入眼只剩下漆黑。
接着，他和江月一起带着儿子，背上给他准备的零食和酸奶，像一家人那样亲密地踏出房门。
关门的声音响起同时，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一刻，我在想。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执着，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4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游乐园里绽放着五彩的烟花。
睁开眼时正好对上儿子惊喜的眼神。
我激动地想将他搂紧怀里，可双手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原来我已经死了。
死在我们的家里。
死在儿子生日这天。
我灵魂不受控制地跟着他们的身影，飘在空中。
看着老公给儿子和江月买一模一样的零食，付钱让他们两个人坐上同一个游乐设施。
自己则是拿着二人的包，满脸笑意站在地面上等待。
一圈结束，三个人脸上幸福的笑容刺的我心脏发疼。
江月给儿子买了个联名版冰淇淋，儿子激动地要她抱自己。
老公责怪的语气出口，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宠溺。
“你都五岁了，是不是想把你阿姨累倒？”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该你抱月月阿姨了，儿子想不想成为男子汉？”
我看着儿子的小脸渐渐扬起期待的光。
他举起手像个奥特曼一样郑重承诺：“我以后一定要和超人一样保护月月阿姨！保护爸爸！”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儿子不是不会说好听的话。
他只是不想给我说。
我跟着他们一圈一圈地在游乐园里转悠，儿子走的累了，老公就背着他。
确认儿子睡着后，他满脸温柔地牵起江月的手。
“谢谢你，这是我儿子过的最开心的生日。”
“回家吧，月月。”
听见他们终于要回去，我死去的心脏好像在这一刻有了跳动的趋势。
等他们发现我没有胡闹，而是真的去世了。
他们会难过吗？
儿子会不会为我这个妈妈流一滴眼泪？
我困在这个问题里很久，直到他们再一次打开家里的门。
看着空荡荡的餐桌，老公笑意僵在脸上。
脸色沉了下来，他怒声吼道：“林可！你在家里装死，我们辛苦了一圈回来你连个饭都不会做吗？”
儿子被他的声音吵醒，懵懂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他声音糯糯地开口：“我去叫叫妈妈~”
话落，我看着儿子走近我的卧室，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说实话，哪怕儿子不喜欢我，讨厌我，我死后也不想吓到他。
就在他马上要推开房门那刻，老公忽然胳膊一伸，将儿子从地上捞起。
“她爱吃不吃，爸爸也能给你做饭。”
我松了口气，飘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愉快地用完餐。
吃完后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老公不耐烦地给我打了个电话。
铃声骤然在客厅里回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他对我没有任何耐心，挂断后就大步走向卧室，猛然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等我请你？”
“儿子的生日你也不去，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是等着我跪着求你？你拿自己当太后了？”
他句句逼问，可床上的身影却没有半分反应。
老公不耐烦地皱眉。
下一秒，他一步跨到我尸体面前。
骤然掀开了我身上的被子。
早就冰冷的尸体上一件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他沉了脸，重新将被子摔在我身上。
“林可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儿子还在家里，你就贱的连一件衣服都不想穿？”
他恶心地在身上擦拭接触过我的地方，擦完后却隔着被子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床上拖到地上。
看着我的身体软趴趴地掉落，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一秒，他伸手朝我鼻子下侧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