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过年，无论哪个年代都是令人期待的日子。

但总有些例外。

在这个物资贫乏，倡导节俭的时代，对于有钱人家来说是过年，没钱人家只能是过劫。

年味弥漫在牛场大队的每个角落，就数孩子们的欢笑声最大。

一早，温宁就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

“快来，帮我看一下歪不歪。”周正尧在贴春联。

周父在杀鱼，周母清扫院子里的雪，周大毛应该跟那些小孩野去了。

温宁抱着手，头发没梳，脸没洗。

“你拿反了大哥，这是下联。”

周正尧问号脸，左右两边贴上就行了呗，还分什么上下联。

“那贴哪个。”

“这张，春风化雨山山翠。”温宁仔细看了一下春联上的字，嫌弃地撇嘴，“这是谁写的，丑死了。”

“这还丑，这可是刘大爷写的，你爹排了好几天的队呢。”周母说。

刘受光以前是地主家少爷的书童，村里面唯一一个会写毛笔字的人，每年需要写春联的时候大家都会找他，花钱不说，需要排好几天的队呢。

温宁打了个哈欠，缓缓说，“跟画大字似的。”

周母见她懂得还挺多，“明年你来写。”

“我可不会。”温宁回得极其自然，她只会欣赏。

周正尧默默听两人说话，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嘴角也带上了笑。

“歪了没。”

“左边一点。”

“这样呢。”

“太过了，往右一点。”

“好了好了，齐了。”

中午是随便对付了一顿，晚上那顿才是重头戏。

周家准备了一道红烧鱼，一道青菜牛肉，（牛肉是周正尧带回来的），一道猪肉白菜，一道酸豇豆，一道咸菜萝卜和麻婆豆腐。

其中两道硬菜和麻婆豆腐是周正尧在温宁的指导下完成的，完成度挺高，周母在一旁肠子都要气断了。

她就不应该答应让这两个祖宗来动手。

开始还想着让她们练练手，等去了那边也自己做也不至于乱了套，谁想到这两人还真拿她的心头血练手呢。

这盒盐才买了半年，她没用多少，这两人没几天就霍霍光了。

“今天这鱼弄的好吃，一点腥味都没有，牛肉和豆腐也好吃。”周父难得地发表观点。

周大毛也踊跃举手表示赞成外公的话。

周母要笑不笑，刀一眼众人，“当然好吃了，你也不看看用了我多少好东西。”

温宁，“想开一点，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这只是多用了点油盐，以后有钱了连肉倒了你都不觉得可惜。”

周母用那种你看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向温宁，“那得多缺心眼才会把肉倒了。”

“就是，舅妈，傻子才不喜欢吃肉。”

周正尧含笑，他也想象不到那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家里边得多有钱才会不在乎肉这样的好东西。

周父义正言辞，“浪费粮食可不好，会遭天谴的。”

温宁可不就是遭天谴了吗，不然咋会到这来。

“你说的非常对。”她以水带酒敬了周父一杯。

在每家每户都沉浸在这圆满时刻的瞬间，外面动静不小，不是鞭炮的声音，而是小孩的叫喊声。

是大槐树那边的张铁牛张铁蛋兄弟。

“这是咋了。”周父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好多人也到了大槐树这边。

只见张家那个位置冒起了黑乎乎地浓烟。

“火烧房子了？”

“大年三十的出这事，造孽哦。”

牛场大队的好多人家的房子早已经翻新了，只有老张家的还是那种老式茅草房。

冬天屋前屋后都是柴火，家里面也会生火取暖，不小心就会造成火烧房子的情况。

“快救人吧，听说里面还有人。”

一个个赶到他家屋前，才知道里面还有两个女儿呢。

张根全一个人在那扑火，他老娘和媳妇只顾坐一边哭喊。

还好这边离水井近，一个几桶水就把火给弄熄灭了，两个孩子也救了回来，只不过身上被烧伤了好几处。

“大队长啊，我家没房子了咋办啊，啥都没了，这么多孩子，以后可咋活。”张根全媳妇泪眼婆娑哭诉。

他老娘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周父给他们做主。

周父，“这又不是谁给你们烧的，能怪谁啊。”

村里多余的房子已经给了知青住，他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给他们安排到哪去住啊。

“你们先去牛棚那边清理清理，住一段时间，房子慢慢建，粮食也可以借公粮给你们，刘会计记好，到时候还给队里就行。”

张老太一听，这可不行，他们家跟队里借过好几次粮食，每年发粮的时候都会先把他们家借的粮扣了，才把剩下的给他们，想不还都不行。

“志友，你看我们都这么惨了，就不能直接给我们吗，我家的粮食还被烧了呢，我上哪说理去。”

其他人听她这意思就懂了，这是想白拿啊。

周父，“她婶，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啊，我虽然是队长，粮食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要大家伙都同意才行。”

周老太不依不饶，让两个被烧伤的的孙女跟着一起哭。

周父被缠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过年的，真真是扫兴。

“大家伙看啊，咱都是一个大队的，也算是亲人了，张根全家又是这么个情况，我的意思是，他们家被火烧了多少我们就给多少，以后哪家要是有难我们也一样帮，不能让人吃不上饭是不。”

“他们也确实是可怜。”

一家子全身上下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了。

“可以，我赞成。”

“我也同意，不能让人吃不上饭。”

今年牛场大队的收成不错，除去交的公粮和分给每家每户的，还剩下一些在集体仓库里。

“行，大家都是好同志，根全啊，你家有多少粮食被烧了。”

张根全想报出一个数字，被张老太抢了先，“粗粮100斤，细粮五十斤，红薯100斤，大豆20斤。”

“放屁。你家细粮全换成了粗粮，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个大婶义愤填膺说道。

周父警告一句，“你要是报虚的我们可就不给了。”

好吧。

张老太撇撇嘴，报了个差不多的数字，但还是虚高了，周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