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起了眼睛,脑子里飞速运转,可是表面上却不带半点情绪地点头笑道,“好的主任,我去收拾一下。”
“那是堆垃圾的屋子,能待人么?”
此刻,一直埋头在电脑前闷不吭声的刘长信抬起头来,推了推透视看了李伟明一眼道。
“嗯?”李伟明转头看了他一眼,刘长信也看了他一眼,继续去看电脑,不说话了。
可这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暖——原来,也有公道人偶尔会说句公道话,算是这个凉薄的世界仅存的一点儿温暖吧。
我感动地看了刘长信一眼,却只看到了电脑后面冒出来的烟——他烟瘾挺大,看到他的时候总见到他叼着烟。
当我打开储物间门的那一刻,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险些把我呛个跟头。
这特玛破屋子,也就往里扔破烂的时候才会有人进来,否则平时八百年都不开一次门,灰小就怪了。
屋子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破烂东西四处都堆放着,旧电脑、烂桌子、三条腿的凳子、八年前的宣传资料、十五年前的破画册……
东一堆西一堆,乱糟糟的一***,像极了此刻我的心情。
“其实这屋子也不错,收拾收拾就能待了。年轻人嘛,要有吃苦精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李伟明站在我旁边,阴阳怪气地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搁在以前,我肯定转身就是一电炮给他来个乌眼青,玛德,谁受你这个?
但现在,我心静如水——因为老张曾经的经验告诉我,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激怒我,我不能上这个当。
所以,我只是认真地一点头,“主任说得对,我这样的年轻人是需要更多的锻炼才能成长。”
李伟明明显一愣,好像我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当我转头望向他的时候,他迅速转换表情点头一笑,指着屋子里的东西道,“有些是固定资产入库的,不能随便扔掉,像那些其他科室剩下的宣传物料那一类的,该扔的就扔了吧,也没啥用了。”
“好的,主任。”我二话不说,脱下了外套,卷起了袖子,就开始干活,同时寻找着点点滴滴的疑点,力争将这些东西穿起来,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但我的信息实在太匮乏了,以至于就算有老张经验与智慧的加持,我依旧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足足干了一下午的活儿,看着逐渐清朗起来的屋子,我倒是也颇有些成就感!
正当我看着干净起来的屋子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小张,挺能干的啊。”
我回头一看,是文书于秋莉。
“我是农村孩子,干活习惯了。”我就笑笑说道。
于秋莉三十岁出头,丹凤眼、薄嘴唇,长得不咋好看,身材也像个平板似的,本人也什么能力,只能干个文书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人,仗着家里有背景,依旧能调到区委机关里来,然后再混个好前程,切!
“屋子收拾得还真挺干净的,既然你这么能干,以后所有领导的屋子就你收拾吧,也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于秋莉将一串钥匙扔在了桌子上——机关里都有这传统,办公室人员给领导收拾屋子,谁年纪小职位低谁就收拾。
不过,现在部里领导一正三副,总共四个人,所有的屋子都让我收拾?这就有些过份了吧?
就算我年纪小,可办公室不算李伟明和我,还有她和刘长信两个人呢,哪怕让我收拾两间我都没意见,怎么就全都让我收拾了?
退一千万步讲,这件事情要说也得李伟明主任跟我说吧?把你自己的活儿你直接就给我安排上了算怎么回事?
你算老几啊?
不过想到这里,我心头突然间一跳,对啊,她为什么是直接跟我说的,而不是李伟明来跟我说的?难道她不怕我把她撅回去?
好像,依旧有些不对劲啊。
我轻咳了一声,有意耍了个小聪明套话道,“秋莉姐,主任中午咋不直接跟我说呢,搞得挺突然啊。”
于秋莉果然没脑子地道,“他下班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说让你收拾领导屋子,我家里孩子小,也确实没那个时间,喏,就你收拾吧。”
我心下间冷笑了一下,果然,这是李伟明也在给我挖坑呢,目的是想让于秋莉这个没脑子还爱占便宜又喜欢欺负人的货过来与我发生矛盾,把事情闹大。
于秋莉当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清楚。
可这倒底为什么?
我依旧没接招,而是满口应了下来,“行,秋莉姐,没问题。”
我的“服从性”让于秋莉很满足,可这货大概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连声“谢”都没说,转身背着小挎包就走了。
玛德,都什么东西啊。
此刻,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我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少了,用工具将一堆破烂不堪的桌子硬生生地拼出了一个还算坚固的桌子。
又试了几台旧电脑,挑了一台能用的电脑摆在桌子上,尽管还是古老的大脑袋电脑,都不是液晶屏的,主机跑起来跟牛一样,并且声音大得隔着几层楼都能听得到。
但好歹也算是能用,打个字处理个文件还是可以的。
行啊,老马破车疙瘩扣,对付用吧。
至于其他的杂物,我都已经整整齐齐地堆放好了,现在,勉强能有个转身的地方了。
忙到现在,已经有些饿了,我先去后院的食堂吃了个饭,然后回来,准备收拾一下几位领导的屋子,也省得明天早上起个大早来收拾屋子怕来不及。
正当我拿着钥匙准备去领导屋子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赵庆丰的虚掩着,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大概是觉得其他人都下班了,不怕被听到,并且,因为我穿着的是运动鞋,脚步也轻,屋子里的人应该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所以两个人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是赵庆丰,但另外一个,好像是李伟明。
只听李伟明道,“赵哥,我已经很刻意地针对那小子了,可他却无动于衷,就连于秋莉那个没脑子的女人我都利用上了,那小子依旧不吭气,连吵架的勇气都没有,一副逆来顺从的怂包样儿,还真挺让人头疼的。”
我登时心中一紧,他玛德的,李伟明嘴里的“那小子”,分明就是我啊。我轻轻地走过去,站在合适的距离上,侧耳倾听。
只听赵庆丰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是这样,越不能容他。在我们都在宣教部的时候,一定要毁了他。”
我头皮登时一炸,靠他玛德,赵庆丰为啥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