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砚清出去处理了一些公事,等回到明苑清台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动身飞往京市,为了避免麻烦,他拒绝了招待方定好的酒店,而是选择绕了一个小时的路回到这里,明天早上和嘉懿一起出发。
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佣人见他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取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秦先生,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在二楼左拐的第一间,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在洗漱间内,有什么需要您按一下床头的铃就好了!”
回到房间快速冲了个澡,秦砚清鼻梁上架着透视,拿着平板靠在床头处理邮件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一道软软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秦叔叔,我是嘉懿,可以进去吗?”
秦砚清指尖一顿,看了看随意裹在身上的浴袍,冷眉微蹙,说了句“稍等”,然后起身去换了一件正式的睡衣以后,才说了声进。
嘉懿轻轻地关上房门,两只小手揪着身上的睡裙,慢吞吞地朝床边挪动,边走边偷偷打量靠在床头的秦砚清。
男人穿着一件深黑色的丝绸睡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透视,还未来的及吹的头发微微湿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欲感。
她在挪动的过程中,目光被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支粉玫瑰吸引,是她今天射出去的那支,她蓦地有几分心虚。
秦砚清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时不时看看床边的那支玫瑰,一脸懊恼,像只小蜗牛一般往他床边挪动的小鬼。
房间里开的是护眼的暖光灯,照得少女本就极白的肌肤更加剔透,目光触及女孩身上穿的藕粉色睡衣时,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但很快就被他压下。
两人是同款不同色系。
短短几步路,嘉懿走得无比艰难,可再慢也有走到的一天。
她站在男人的床边,垂着脑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直到被男人如炬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时。
才微张粉唇,细声细气地说道:
“秦叔叔,对不起,我白天那样对你实在是太无礼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爸爸。”
女孩的声音本就偏软,现在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委屈,听起来倒像是撒娇似的,说完以后,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秦砚清不由得勾了勾唇。
小家伙心性单纯,就像白纸一般,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像秦砚清这种浸***商海多年,热衷于追名逐利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她是舍不得那把玫瑰手***,害怕他告诉明肆以后导致她心爱的玩具被没收。
但同时这个小鬼和他道歉也是真心的,他一直都知道,嘉懿很有礼貌,明肆对她宠爱归宠爱,但该教的却一样也不会少。
看着小鬼这副小可怜样儿,他突然起了几分***的心思。
于是放下手中的平板,推了推鼻梁上的透视,双臂环在胸前,狭长的眸子微眯,不疾不徐地问道:
“告诉了会如何?”
男人语速虽然刻意放缓,但依旧压不住浑身迸发出的久居上位者的骇人的气势,给人一种无形的***感。
嘉懿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就在一瞬间,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睫毛轻颤,珍珠顺着雪腮往下落,女孩嗓音又软又糯:
“叔叔,我再和你道歉一次好不好,对不起,你不要告诉我爸爸。”
她以为面前的男人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爸爸告状,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猎人,希望他饶了自己。
她不想让爸爸在外面还要为她的事情分神。
秦砚清自诩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心狠手辣的资本家,但看着小姑娘被他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他难得有点愧疚。
床边放着叠好的丝帕,质地良好,他伸手拿过一张,身体微微前倾,轻轻地擦去女孩脸上的眼泪,好笑地说道:
“怎么还掉金豆豆了?”,擦干以后,他收起帕子,重新靠回床头,问道:
“既然害怕我告诉***爸,今天为什么还要那么做,要是你来晚一步,我已经说了你怎么办呢?”
“你不会的。”,轻柔的触感从脸上消失,嘉懿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抵是刚刚男人为她擦泪的样子过于温柔,导致她把聂姐姐的交代抛之脑后,习惯性地想要亲近他,同他撒娇。
在她眼里,秦砚清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对于女孩的回答,秦砚清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那你过来和我道歉做什么?”
嘉懿鼓起勇气盯着男人狭长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因为我今天表现得很没有礼貌,所以要道歉,但我是觉得叔叔很亲切,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才拿出那把玫瑰***的,我只是想和想和叔叔打个不一样的招呼而已,但是还是害怕爸爸知道。”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次学聪明了,不说害怕他去告状了,而是改口说害怕爸爸知道,小家伙的情绪不仅写在脸上,还说在嘴里。
打招呼的方式确实很不一样,玫瑰击中胸口的那种酥麻感,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小家伙的话和秦砚清心里猜的***不离十,估计是看着他觉得亲近,想同他闹一闹,但是事后才意识到今天的行为十分无礼,并且害怕他会把那把“玩具”告诉明肆,所以赶紧过来道歉。
不过那句他和别人不一样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或许是夜晚总是令人心软,令人丧失理智,令人被感性占据了心中的至高点,秦砚清难得有了想和人好好交流的***,接着追问:
“我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嘉懿略微思考了一番,而后眸子陡地亮了亮,神情间带着娇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柔声细语地说道:
“叔叔是个很好的人,每年生日都会送我很漂亮的礼物,会在爸爸教训我的时候挡在我的前面,会陪我聊天,会在每年过年的时候给我带好吃的蛋糕,还会给我买漂亮的裙子,还有今天,叔叔特意从京市过来接我。”
那些蛋糕精致漂亮又好吃,庄园里的厨师无法复刻它的口味,秦叔叔也不告诉自己哪里可以买到,她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每年过年他的到来。
少女的声音清灵,咬字清晰,说话时会刻意放慢语速,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秦砚清勾了勾唇,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笑她天真可爱,一点点好处就能把他归为好人的行列,他身为长辈总归是要教她一些道理的。
“听着,Stella。”,他示意女孩看他的眼睛,“凡是世界上能用金钱买的东西,都算不得珍贵,男人的甜言蜜语只不过是口腹蜜剑,逢场作戏,你长大以后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更不要轻易觉得任何人是个好人,记住了吗?”
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无波澜时像一滩宁静的湖泊,深不见底,但现在,他目光温和,看着她的眼睛.
嘉懿只觉得自己要沦陷其中,她喜欢世界上一切美的事物与人。
“那你和爸爸呢?”
秦砚清沉吟了片刻以后回答:
“***爸是,因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是真诚且无私的,但我不是。”
后来,嘉懿明白,那些能用金钱买到的礼物之所以让人觉得弥足珍贵,是因为其中包含的情意。
但现在,她还不理解这些,只是觉得困惑,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话题:
“对了叔叔,今天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对着干,惹你生气的,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只是想留下来给他过完生日再走。”
他印象中的秦砚清和爸爸一样,是个大忙人,就算是生日和过年的时候来看她也只是待一会就走,行程紧密。
小家伙这么真诚,秦砚清竟觉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对她过于严厉了。
“没关系,恰好我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见没有扰乱他的行程,嘉懿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同他道了声晚安以后就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秦砚清笑着摇了摇头。
他承认,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嘉懿对他这种刀口舔血,心狠手辣的人有着天生的致命吸引力,但也到此为止,不能再踏出一步他的自制力向来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