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没?”
头顶落下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磁性嗓音。
柏钰吃力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他不是死了么?
各色灯光***,音乐声震耳欲聋,全然陌生的地方让柏钰目露迷惑。
阴曹地府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旁边的男人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耐烦。
一只手臂撑到卡座边,男人俯下身,锐利直视他略带涣散的眼睛。
“柏钰,别装死。”
柏钰凝视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庞,依旧俊美不可逼视,眼瞳漆黑,淬着刀锋般的凌厉。只是昔日乌黑的一头长发,如今不过拇指长了。
他轻颤着伸出削瘦的手腕,想要抚摸男人的脸。
“陛下……你怎么秃了?”
“噗。”旁边传来喷笑声。
柏钰眼珠转过去,这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全是看好戏的揶揄目光。
谢淞寒当场皱眉躲开,不加掩饰地打量他,“磕傻了?”
柏钰手停滞在半空,声音发抖:“你在地府想我吗?”
谢淞寒:“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阴曹地府?”
“……?”柏钰没听懂。
很快。
脑海中凌乱冲撞的记忆让他说不出话。
像是生生捱过了千年。
柏钰的沉默助长了其他人的气焰。
“寒哥对柏家这位还挺好的嘛。”
“你不要命啦,寒哥最讨厌这种娘们唧唧的男人!人家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
“柏家都没落了,跟着寒哥有肉吃呗!”
孟梵行磨蹭过来,偷看谢淞寒一眼,又低下头:“谢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阿钰会那样……”
哪样?
在场人心知肚明。
柏钰是谢淞寒带来的人,孟梵行把人骗到宋家大少面前,谁不知道宋大少深度恐同,存的就是当众让他被拒绝丢脸的心思。
柏钰在圈子里最爱攀附权势,作势要往宋大少怀里倒,给人吓得当场变色,一把推开。
结果推开时磕到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淞寒没看孟梵行,淡淡的眼神落在柏钰身上。
“再有下次——”
柏钰曾经在皇宫听过他说过太多这样的句式,头疼缓解,下意识接了句:“你就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下床。”
其他人:“**!!!”
“寒哥你玩儿这么大?”
“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喜欢玩囚禁play!”
谢淞寒:“……”关他屁事。
各种戏谑的目光把他淹没,和他相熟的几个狐朋***也不例外,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淞寒懒得解释,目光一扫,充斥着***感。
大家识相闭嘴。
“再有下次。”谢淞寒把话说完,“就别跟着我。”
柏钰眨眨眼。
过去千年,昔日对他宠爱有加的陛下都学会横眉冷眼了。
这时,有人问:“外面好像有救护车的声音?”
柏钰脑中的现代记忆让他明白救护车是什么,他坐起身,摇头说:“我已经好了,不用救护车。”
谢淞寒:“谁说是给你叫的?”
柏钰:“?”
谢淞寒的狐朋***之一韩深笑着解释道:“那位宋大少说这里好多男同,他快窒息了,给自己叫了个氧气瓶,在隔壁***呢。”
柏钰:“……”
宋大少也是谢淞寒为数不多的朋友。
柏钰好奇地望向谢淞寒,“你竟然会和恐同的人交朋友?”
谢淞寒已经回到位置上。
他们这伙人没事就爱到酒吧喝酒找乐子,平时他根本不会带人来,要不是柏钰在***面前献殷勤,他连眼神都懒得给。
男人靠在沙发椅背,修长双腿交叠,搭在面前的小桌上,有种天然的上位者气势。
“有问题?”
柏钰脸色还有些苍白,真心奇怪:“那不就是恐你么。”
谢淞寒饶有兴味道:“你就确定我喜欢男的?”
柏钰但笑不语。
大胤皇帝谢淞寒,在位七年,从未扩充过后宫。
直到某次南下,遇到了柏钰。
他当即不顾对方意愿,以天子权威将人掳回宫,力排众议封为皇后。
此后二十年,盛宠不衰。
韩深摸摸下巴:“话说,你喜欢男的女的我还真没看出来,投怀送抱的女人你都不要,你该不是真喜欢男的啊?”
一旁的孟梵行听到他的分析,眼睛亮了亮。
旁边有人接话:“有道理,寒哥深藏不露啊。”
“别说,普通人可看不上眼,家里不是养着个大美人吗?”
“该不会是童养媳吧?”
此话一出,还真有人附和。
别的不说,柏钰是公认一等一的美人。
他生了一张足够美丽的脸,甚至算得上妖治,眼尾上挑,波光流转,江南三月的春水都荡漾在里边。
一米八的身形颀长,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赘肉,腰部线条优美流畅。他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是无声的引诱。
有人偷看他,唏嘘:一个男人,怎就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要不是他背靠谢家,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孟梵行小心翼翼地观察谢淞寒的脸色,打圆场道:“阿钰,你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待会儿谢大哥不高兴了。”
柏钰这才把第一个正眼投向他。
孟家在这堆富家少爷面前只能算小家族,孟梵行夹在里面,只敢恭维,不敢得罪。
他和这具身体算得上是朋友,否则也不会因他一句教唆就头铁找上宋大少。
但在柏钰看来,这真是最低级的把戏了。
柏皇后宠冠后宫、祸乱朝堂那些年,经历的都是真刀实枪。
柏钰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怜悯:“小可怜,要不是生在现在,你连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背靠卡座,一只手惯性搭在扶手上,那是高位者习惯俯视别人的姿态。
而他做起来刚好,美人凌厉,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孟梵行和他对视的瞬间,升起了想要跪下的冲动。
“……”
凭什么?!
他不过是***谢家的狗,还不如自己!
韩深凑到谢淞寒旁边,忍笑道:“我知道伯母颜狗,所以你们家平时都把他当皇帝供着么?”
谢淞寒盯着美人侧脸,若有所思。
他貌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夫……老公。”现在不兴叫夫君了,柏钰适时改口,“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我们回家吧。”